一市民边走边说:“痛快!国贼袁崇焕被剐得血肉皆无!”
另一市民夸耀地说:“听说袁贼通敌是谢尚政捅出来的,要不还真险呢!”
又一市民叹了口气:“真够惨的!就剩了一副骨头架子!”
阮氏闻言,一把抓住说话的市民:“谁?你们说的是谁?”
“袁崇焕啊!”
“哪个袁崇焕?”
“还有几个袁崇焕,就是辽东那个督师袁崇焕!”
“他……他怎么啦?”
“他通敌叛国,刚刚被凌迟处死啦!”
阮氏一听,轰的一下,顿时昏倒!
人们拥过来,施以急救:“大嫂!”、“大嫂,你醒醒!”
阮氏在人们呼唤声中,缓缓睁开眼皮。
“噢,醒过来了!”
人们刚想问些什么,可却见阮氏猛地一跃爬起,直朝菜市口刑场奔去!虎坊桥距离菜市口刑场并不太远,但当阮氏跌跌撞撞地赶到时,刑场已是空无一人。不久前还乱乱哄哄,熙熙攘攘的,如今已人去烟散,只有孤孤零零的木桩依旧矗立在那里。
阮氏走向木桩,寻找着丈夫踪迹,低头一看,只见地上一片血迹。
阮氏扑下身去,捧起一掬血,她目视累累血迹,如痴如呆:“崇焕,你在哪里?为妻怎么看不到你?怎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她望着这血迹!斑斑血迹!流成小溪般的血迹!
阮氏再也控制不住,抱住木桩,她失声痛哭:“崇焕,夫君啊!为什么……你死得这么惨啊!苍天啊!为什么……冤杀好人啊?”
阮氏披头散发地疾步返转,来到谢尚政官邸门前。
阮氏欲哭无泪,满腔悲哀化成极度愤怒,拼命地用身体撞击着紧闭的朱漆大门!
大门被撞得咚咚作响……
阮氏用尽平生的力气一边撞击,一边厉声斥骂:“谢尚政: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我啊!你伤天害理……杀人不见血啊!……”
谢尚政紧张地站在天井里,听着阮氏在门外的斥骂声。
滢儿走了过来,不悦道:“这个女人疯了!骂上门来了!”
阮氏依旧一边撞击一边痛骂:“谢尚政!袁崇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穷愁潦倒的时候,是他将你重新起用;你老人去世,无力发送的时候,又是他替你披麻戴孝,养老送终……二十多年,他一直把你视如手足,胜过兄弟!可你竟然恩将仇报,卖友求荣,你……你白披了一张人皮!你投靠奸邪,出卖自己的弟兄,你还算个人吗?谢尚政,你不得好死!……”
大门被撞得嘎吱作响……
谢尚政龟缩在院内,茫然不知所措。
“你就这样挺着让她骂吗?”滢儿一脸凶气地冲过去,吩咐家丁,“还不赶快把这疯婆子轰出去!扔到野外喂狗!”
家丁打开大门。
阮氏愤怒地冲了进来。
四名彪形大汉立即上前,扭住阮氏,捂着嘴巴,将她架出门外。
龙潭湖畔,一座新坟立在湖边。一块墓碑矗立在坟前,上书“督师袁崇焕之墓”。
碑前供奉着饭菜和一杯酒。
铅云低垂,阴霾密布。香炉中青烟袅袅,仿佛是袁崇焕的冤魂渺渺升天。
茅元仪和杨宛素并跪在墓前,泪水徐徐,烧香焚纸,祭奠亡灵。
他们热泪簌簌,叩首祭拜。
茅元仪端杯起身,将酒洒在墓前!
衣衫褴褛、几近呆痴的阮氏缓缓走来。阮氏目视墓碑,跪拜墓前,忍不住失声啜泣,话语喃喃:“崇焕,夫君啊!想不到你没有丧命敌手,反被昏君残杀!你我夫妻竟如此诀别!让妾身给你捧上一土吧!”
阮氏双手扒土捧着撒在新坟上。
阮氏祭奠完毕,站起身来,却猛地发现残破被毁的袁母祠堂竟近在咫尺。
这是茅元仪和杨宛素有意安排的,旨在让袁氏母子厮守相伴。他们伴着阮氏来到被毁的袁母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