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望着这两个平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阉竖,如今一齐跪倒在自己的脚下,心中有一种颇为得意的窃喜,但脸上却未敢露出半丝的轻蔑,因为他们现今毕竟还是皇上跟前的亲信爪牙。只见他微笑着上前扶起曹化淳、杜勋,故作惶恐地说:“二位公公不必如此!卑职不过是陈述利害,只望心中有数,不至于自误其身。”
曹化淳如拨云见日:“请温大人赐教!务请言明我等该如何处置?”
温体仁摇头一笑:“二位公公皆是天子身边的宠信,还用卑职唠唠叨叨絮言妄说吗!”
曹化淳和杜勋初时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似的互视一眼,会意地微笑相对。
温体仁府邸,一个戴孝的女子正泪流满面地走进客厅,引领她进来的是皮岛毛文龙之弟毛云龙。
毛云龙原本是温府常客,过去每次到来均是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可今天他却噙着泪水,吩咐女子:“滢儿,给温大人、温伯父磕头!”
这位被称做滢儿的便是毛文龙的独生女儿,年方二八,正值芳龄。但因家遭变故,这位本来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骤然间变得冷峻而又成熟。
滢儿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哭诉起来:“温大人,温伯父!孤女滢儿给您老人家请安了!”滢儿她一边凄厉抽泣,一边任由泪水汩汩涌淌,“滢儿的命好苦啊!袁崇焕冤杀我父亲,母亲孤苦无依,一病不起,撒手西去,只留下滢儿孤苦伶仃,滢儿的命好苦啊!……”
温体仁早就听说了滢儿的凄苦境遇,如今一见,不觉眼圈发红,鼻子一酸,不由也随之泪水盈眶:“孩子快快起来吧!”
滢儿仍然跪在地上:“……而今杀父之仇未报,袁崇焕竟然要无罪释放,天理何容?温伯父给孤女做主啊!”
温体仁揩着泪水,上前扶起滢儿:“此事,云龙早就跟我说过。我和毛帅既是同乡,又是密友,情同手足,当应给滢儿做主!”
滢儿道:“那滢儿终生甘做奴婢,报效温伯父!”
毛云龙道:“滢儿,温伯父如同生父,就认做义父吧!”
滢儿性情乖巧,闻言复又跪拜在地:“孩儿叩拜义父大人。”
“胞侄女儿无父无母,温大人如不嫌弃,就收做义女吧!”毛云龙说着也跪了下来。
“哪有嫌弃之理?”温体仁连忙起身扶起二人,“权当老夫多养一个女儿嘛!”说着拉过毛云龙,“老夫已向皇上举荐你为监察御史。”
毛云龙:“谢温大人提携。”
毛云龙落座后,正欲说些感激的话时,家仆匆匆来报:“老爷,袁崇焕的参将谢尚政前来拜见。”
温体仁点头一笑:“来得正好!快快有请!”
毛云龙倏然变色!刚刚露出的一点欣喜戛然消退,他愤而站起,痛恶地说道:“温大人,此人是袁崇焕心腹,杀我大哥的帮凶,当应拒之门外!”
温体仁微笑着摇了摇头:“他是老夫今日特意请来的客人啊!”说着目光停在滢儿身上。
滢儿身材窈窕婀娜,虽一身缟素,但仍显出几分娇柔姿色。
温体仁盯视过后,一声吩咐:“滢儿脱去孝服,换上红装。准备和谢将军见见面。”
毛云龙大惑不解地问:“这……合适吗?”
温体仁一笑:“一些事情,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过后老夫细细详说。”
滢儿却是绝顶聪明,她从过去对温体仁的了解,以及温体仁现今说话的神情,她已经判断出,这里面一定另有深意、大有文章。故而她并不究问,而是顺从地躬身致礼:“孩儿听凭义父大人吩咐。”
在周皇后的坤宁宫内,一双小腿在地上蹒跚学步,太监曹化淳搀扶着刚满周岁的太子歪歪扭扭地走着。
坤宁宫内一派欢庆气氛,正准备着给太子和长平公主进行封册大礼。
周皇后作为后宫之主,是个极为稳重的女人,平时不苟言笑,但今天的周皇后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喜悦,满面春风地身着礼服,抱起太子慈:“我儿快喊父皇!喊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