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鞭一道血印!李自成被打得昏死过去,脑袋耷拉垂在胸前。
李自成的侄儿李过,见此情景噙着泪水,跪在衙役面前苦苦哀告:“求求您老人家,别打了!他快不行了!”
“看看!这就是欠租不还,抗缴税粮的下场!”衙役说着又狠狠抽了李自成一鞭。
李自成身上随即出现一道血印。
李过流着眼泪,继续哀求:“我们不敢抗缴税粮啊!裁减驿站,没有生计了……”
跟着李自成一起到驿站的高杰这时端起一碗水,来到李自成面前,正要喂水,衙役满脸凶狠,抬手照着高杰一鞭抽去!高杰手腕一阵剧痛,手中粗碗跌落在地,碗中水洒向地面。
这种曝晒加皮鞭抽打的煎熬,直待太阳偏西,一位县衙的小官吏带人抬着酒菜来到广场时,方才停下手来。他们躲到一边的阴凉处,陪着这位小官吏开始喝酒吃饭,而李自成却仍然被绑在旗杆上,长时间的鞭笞、焦渴,加之饥饿过度,李自成此刻已奄奄一息。
刘宗敏和李过朝树荫下走过去,看着大口大口喝酒吃肉的小吏,哀求说:“这位大爷,行行好,饶过他这一回吧!”
县里来的这名小吏仿佛没听见一般,依然吃喝着。
李过“扑通”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大爷,我叔叔已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再这样下去,他可就没命了!”
“呸!”小吏把碗一搁,终于开口了,“死了,看谁还敢抗税!滚!”
“你怎么这么说话!”刘宗敏是个火暴脾气的粗汉,本来一直压着火气,委曲求全,这时见这名小吏如此不通人情,便气昂昂地冲了过来,辩道,“欠税是因为裁了驿站,断了生计,又不是故意的。”
役卒历来是狗仗人势,专职欺压百姓的货色,今儿见刘宗敏竟敢顶撞他的上司,便猛地将饭碗一扔,操起皮鞭扬了扬:“是不是想跟它讲理?”
高杰年少气盛,这时也冲了过来:“可你们也不能不讲理!”
那役卒见高杰过来,便不由分说,“啪”地一下,鞭子抽在高杰的脸上,顿时显现一条鲜红的血痕!
被激怒的刘宗敏上前一把揪住役卒拿鞭子的手腕,役卒没想到这位贫贱小民竟敢反抗,便厉声骂道:“妈的,你小子反了,老子打死你!”
没待这役卒扬起皮鞭,身高马大的刘宗敏率先挥起一拳,当胸打去,役卒未及反应便仰面倒地。
县衙的小吏和另一役卒见状,操起腰刀欲劈刘宗敏,李过和高杰一见,一人抵住一个,拳脚并用将小吏和衙役均打倒在地。
小吏哪曾受过这种侮辱,他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无赖刁民,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打你这赃官,你又能怎的?”刘宗敏和李过、高杰,都是跟随李自成学过拳脚、武艺之人。他说着猛地一拳,直打得小吏踉跄后退,跌倒在石柱上,顿时身亡。
两名役卒一见,大为惊骇:“啊!他们把县府的汪大人打死了!”吓得连忙逃去。
刘宗敏欲追,被高杰一把抓住:“救自成大哥要紧!”
李过冲过去,将李自成解开绳索,操起水壶,喂了些水。
李自成缓醒过来,见小吏死在地上,惊讶地问:“你们把他打死了?杀了朝廷命官,咱可都是死罪呀!”
刘宗敏操起役卒的腰刀,说:“大哥,反了吧?”
李自成不仅年龄比他们大,而且文化教养也远胜他们一筹。李氏家族,原本世代以养马为生,李自成幼年时家境不错,同侄子李过同入私塾读书,粗通文墨。后因父亲死去,家道中落,方不得不应募为银川驿卒,当了马夫。这其间,他挟弓矢、习骑射,练成了一身武艺。崇祯二年年底,银川驿被裁撤,李自成和这批弟兄均被裁减,衣食无告,又加之连年饥荒,这一年竟是一年无雨!本就衣食无着,朝廷反加赋税,李自成就是因此而被捆绑毒打的。
李自成知书识理,从未想过揭竿起事,今见打死朝廷命官,死罪难逃,慨然叹道:“我们都是世代务农的老实人,何以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