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不远,即是一所气势恢弘的豪华大店。雕梁画栋,加上门前几盏耀眼的红灯,昭示出这家店的显赫身价。
一位身着长衫的官员和两名听差,正伫立在旅店门口观望。
袁崇焕驾着牛车缓缓走来,车经过这豪华大店的门口时,袁崇焕斜视了一眼旅店,连多看一下都没有,便将鞭子一扬,牛车迅疾地向岔道上驶去。
“大人,这店……”老家丁疑惑地说了半句话。
“那高门大院,还有那站着的公差,趁早躲开他们,免得再生闲气!”
袁崇焕打了个响鞭,牛车直向小路奔去。
弯出路口,突然那两位公差拦住了牛车。
“为什么拦车?我们又没有妨碍你们!”老家丁气犹未消。
“请问,这位可是袁大人?”
“别什么圆大人、方大人啦!这年头认的只是钱,有钱有势才是大人!我们这等连小店都不让住的,还什么大人?”老家丁依然没好气地发着牢骚。
“小店不让住?那就去住巡抚官邸吧!”公差说道。
“住巡抚官邸?老爷,看我们主仆这等寒酸褴褛,寻我们开心是不是?”老家丁以为他们是在揶揄自己,更加有气。
“谁如此大胆,敢拿蓟辽总督开心啊?”站在门口的那位官员赶到后,笑着插言。
袁崇焕寻声望去,突然惊异地叫了起来:“范景文?范大人!”
公差:“正是。我们大人现拜湖广巡抚。”
范景文连忙上前,躬身施礼:“袁大人一路劳顿,卑职有失远迎,企望恕罪!”
袁崇焕跳下车来,连忙回礼:“不想范大人在此,幸会!”
公差:“我们范大人在此专程迎候,已经整整三天了。”
范景文趋前一步,躬身礼让:“快快,请袁大人上轿,屈居卑府!”
袁崇焕看看范景文那崭新的八抬大轿,又看看自己的褴褛衣衫,摇头叹道:“范大人,改日再去府上叩望吧!”
“不不不,现在就去!”范景文果决地一挥手,双顶大轿抬了起来。
郊外。
灯笼前导,袁崇焕和范景文并坐在大轿中。
公差帮着老家丁赶着牛车随后而行。
袁崇焕想起刚才范景文曾说过一句“御命钦差等着袁大人”!他疑惑地望着范景文,问道:“你说什么钦差大人等着我?”
范景文微笑点头:“皇上已经下旨,袁大人升任蓟辽总督了。”
袁崇焕淡然一笑,连连摇头:“官场腐败绝伦,错勘贤愚,忠奸不分,黑白颠倒,崇焕实不敢回京复命。范大人,让袁某下轿吧!”
袁崇焕说着便欲起身下轿,范景文连忙伸手阻止:“这……怎么可以!景文何以回去复命?”
袁崇焕依然淡淡一笑:“景文兄,劳烦你回去复命:崇焕现乃一介布衣草民,朝命可以不受,钦差恕不拜见!”
范景文望着袁崇焕,知他几个月的荒野行程,尚不知朝中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他语气一变:“既然袁大人执意不肯……那好吧,小弟领你去另外一个地方。”说着吩咐轿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大轿转过文庙,转向溪水边。
大轿停在一处断壁残垣的祠堂前。
范景文领着袁崇焕来到这被毁坏的祠堂,袁崇焕诧异地看看四周:“范大人,这是……”
“袁大人,看吧!”范景文命公差将灯笼移近那断壁残垣。
在灯光的余晖下,只见三个巨大的字体“忠贤祠”已经横楣断裂,旁边的魏忠贤的生人彩塑也被砸碎弃地。
袁崇焕心中一动:“这可是魏忠贤的生祠?”
“奸臣只能横行一时,岂能霸道一世!”范景文满腔义愤,“魏忠贤的生祠已被全部捣毁,阉党余孽也被一网打尽!”
袁崇焕内心不由一阵激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是罪有应得啊!”
范景文于是将熹宗的驾崩,崇祯的登基及魏忠贤与客氏一伙的下场,一一向袁崇焕作了介绍之后,再行劝道:“而今大奸已除,崇焕兄耻辱尽洗,冤仇已报,皇上重整朝纲,举贤任能,恩师孙承宗举荐崇焕兄官复原职,难道崇焕兄也置之不顾,执意返归故里,终生安居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