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乱哄哄、喜气洋洋的宴会厅,顿时像急速冷冻一样,一个个都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而崇祯则声色俱厉,语音颤抖,最后直气得一下子掀翻了桌子,整个大厅“哗啦啦”地一阵脆响。
此刻,侄媳妇也不敢再卖弄风骚,直想抱着孩子悄悄地溜出宴会厅,可谁知“哇”的一声,怀中婴儿竟惊得大哭起来。
侄媳妇抬头见崇祯满脸怒气,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浑身抖颤起来。
自从赐宴风波传出后,整个朝堂顿时为之沸腾,参奏弹劾魏忠贤的疏文一天多似一天地飞向崇祯的龙案。这里,不仅过去因遭受魏忠贤打击迫害而关押、流放或冤死的正直人士,一齐将矛头指向了魏忠贤;就连他们阉党内部,那些追随附逆魏忠贤逢迎拍马的猢狲们,眼见大树将倾,也均纷纷倒戈,或是想洗清自己,或是欲断臂脱身,或是为戴罪立功。至于长期受魏忠贤欺压迫害、不共戴天的东林党人,当然更是犹如狂潮一样涌向魏客阉党,其中一马当先者,即是首辅韩。
大明王朝建国之初,为加强中央集权,废除了宰相一职,而设有华盖殿、谨身殿、武英殿、文华殿、义渊阁及东阁大学士,为皇帝的政务顾问。后来这些大学士入阁机务,为内阁长官,成为明代的政务中心,事实上握有宰相的重位。其中首席大学士便被尊为首辅,次席的被称为次辅。自明嘉靖、隆庆、万历三朝以后,首辅权位日隆,主持大政。
熹宗朝首辅、次辅的任免,因都操纵在魏忠贤的手心,他们一切都俯首帖耳,仰视魏、客二人的鼻息,不敢有一点作为。而韩■这位首辅则不然,他不仅刚正不阿,自从被打入东林党圈内而惨遭迫害后,便发誓与魏客阉党势不两立,以铲除阉党为己任。有这样的首辅大臣统率,满朝上下的倒魏浪潮,自是一浪高过一浪。先是对劣迹昭著的崔呈秀开刀,继而很快便将炮火集中在了魏忠贤和客氏这对祸国殃民的狗男女身上。
面对潮水般的弹劾,魏忠贤也变得色厉内荏,大为惶恐。他后悔自己错过时机,对崇祯优柔寡断、举棋不定,没能趁崇祯立足未稳时,发起宫廷政变,以致使崇祯利用韬晦之策站稳了脚跟,而如今大臣们投靠新帝和阉党纷纷倒戈,使他感到如不及时制止,则将大势已去。
可他不愿意看到几十年建筑的霸权伟业,就这样顷刻崩塌。那不是跺跺脚就使整个大明王朝为之颤动的厂臣魏忠贤,也不是奉圣夫人为之引以为傲的魏忠贤。这不是魏忠贤的性格,也有愧于九千九百岁的雅号!为此,魏忠贤决定找小皇帝崇祯,凭自己的巧舌诡辩,进行最后一搏!
此次约见的地点,仍在乾清宫内。可谁知气势汹汹的魏忠贤刚一进殿,还未及议事,便听得首辅韩等人在咚咚击鼓。
崇祯煞有介事地扭头询问:“殿外何事?”
王承恩也煞有介事地躬身回复:“韩等一班大臣,说有紧急要事启奏皇上。”
“宣他们进来。”
文武官员韩等疾步入殿,跪拜。
崇祯又煞有介事地扫视了一遍:“朕今日约请厂臣魏忠贤,与之有关的公事可奏对,其余都改日再议。”
“启奏陛下,臣等正是为魏忠贤而来!”韩怀抱象牙笏走上一步,奏曰,“臣再上疏《阉党魏忠贤十罪书》!”
魏忠贤一听,立即反驳:“启禀万岁爷:《十罪书》谎言连篇,件件捏造!臣乞请皇上明察是非,分辨黑白,以诬告罪反坐!”
崇祯听后,目光炯炯地逼视着魏忠贤:“内容尚未公布,你怎知诬告?”
“老奴早有耳闻,朝内争抄内本,流言广散!”崇祯皇帝的当头一击,并没有使魏忠贤慌乱,早有准备的这位巨阉一扫前些时的隐忍恭顺,而疯狂得无所顾忌,“老奴侍奉先帝,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圣上若是听信他们胡言乱语,就把老奴杀了吧!让文武百官看看死心塌地效命先皇的下场!”
“放肆!”崇祯也早就料到他会搬出皇兄熹宗来压自己,他不待魏忠贤余音落地,便厉声斥责。他一边拍着龙案,一边拿起《十罪书》道:“千秋功罪,朕自有决断!凡事皆有公论,内侍王承恩当朝诵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