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茅元仪之后,院主妥娘又略施粉黛,方满面春风地连忙迎上,对着魏忠贤深施了一记大礼,笑语连声地说:“哎哟!哪阵风把魏公公吹来了?亲登青楼,可是难得难能、难请难见!”说着引魏忠贤进入客厅,妥娘忙不迭地亲自倒水上茶,试探地问,“魏公公亲自登门,有什么要事吧?”
“没有,没有!”魏忠贤端坐太师椅上,“毛大帅毛文龙的胞弟在院里吗?”
“在在在!二将军刚刚来到本院,正在楼上与小姐寻乐呢!”妥娘看着魏忠贤的脸色,随即吩咐侍女:“把毛将军快快请来!”
“不!”魏忠贤摆手制止,“让他在花楼痛快玩一会儿,我们先谈一件小事!”说着抬眼看看侍女。
妥娘知道事关机密,便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领意退去。
待侍女退出了许久,魏忠贤也没有谈他那件“小事”,只是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又一口……
妥娘站立一旁,因心中记挂着杨宛素和茅元仪,便连忙开门介绍:“新近刚从江南苏州、扬州、杭州进了几位绝色佳人,个个色艺俱佳,楚楚动人,魏公公是要听曲陪酒,还是撒金一赌……”
谁知魏忠贤竟将手一摆:“一个不要!”
“一个不要?那要什么?”妥娘惊讶地叫了起来。
“奉旨来挑选宫女。至于价钱嘛……”
妥娘一听来挑选宫女,便装作十分高兴地说:“知道知道!大明国库的金砖银锭,魏公公是随便支用的!这批新来的姑娘,个个处子,尚未开苞,人人皆可充作宫女侍奉……”
魏忠贤又一摆手:“处女一个不要!”
竟然不要处女,妥娘更惊愣了:“那……那要什么?难道魏公公要天宫仙女、月中嫦娥不成?”
魏忠贤不耐烦地摇着头。
“民女愚钝,实在无法理解魏公公的旨意。既然不要处子,不要天仙,那难道还要开过苞、受过孕的大肚子不成?”
“对!就要开过苞的,正在怀孕的大肚子!”
“正在怀孕的大肚子?”妥娘惊诧地睁大眼睛,竟半天也未能眨一眨,直过了好久,她“扑”地一下跪倒连连求饶,“魏公公……您老人家九千九百九十九岁,可不能开这个玩笑,作践贱妾的熙春院啊!这熙春院虽是青楼烟花世界,可从来卖艺不卖身,哪来的怀孕女子?即便偶有偷情怀孕的,本院一经发现立即逐出,放归原籍。”她说着几乎要哭出来,“求魏公公高抬贵手,放生、放路,让贱妾有条活路……”
“快起来吧!”魏忠贤苦苦一笑,“老夫哪有心思开这个玩笑?就是要你找怀孕的女子!”
妥娘一副苦不堪言的神情:“熙春院千好找,万好找,就是怀孕女子不好找,这可怎么办哪?”
魏忠贤把手中的茶杯一顿,声色俱厉:“找你得找,不找也得找,好找难找都得找!”
妥娘头上冒汗战战兢兢:“哎!哎!真是要老命了!到哪儿去找啊!妥娘我想想办法给找一个吧!”
“一个不行,得找四个!”
“一个不行,还得四个?”妥娘欲哭无泪,“天哪!谁家怀孕待产的女子愿意进宫呢?请问魏公公,您怎么千不要,万不要,偏偏非要那怀孕女子呢?”
魏忠贤脸一沉:“宫中之事是你当问的吗?你尽可多给钱财。”
“这可不单单是个钱的事……”
魏忠贤见妥娘还欲嗦分辩,便“霍”地站起,厉声打断她:“明天来领人。少一个,封了熙春院,说出去,杀了你的头!”
这无疑是最后通牒!
熙春院二楼,被称做二将军的毛云龙正在高兴地观看堂会。
分别由两名妓女扮成的生旦,正在演唱着《游园惊梦》。乐曲委婉,生、旦且舞且唱,声若娇莺,楚楚动人。
“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小姐呵,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
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逗得个日下胭脂雨上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