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可别跪坏了膝盖头!”客氏说着不由笑了起来,“皇后可不比皇上,皇上几句好话一哄,顺着竿儿一爬,事事遂你的愿!可这皇后……脾气倔,又有心计,那小脸是属鸡屁眼的,说翻就翻!”客氏嘴上虽这么说,可站起身来却是信心十足,“我去试试吧!”
“那好,我们就这儿等着!”魏忠贤说着从锦囊中掏出骰子来玩弄着,一副静候佳音的神情。
事情全然不像魏忠贤想象的那么简单。虽说他与智囊崔呈秀等一再谋划,可客氏来到皇后所在的坤宁宫时,依旧落得个折戟沉沙!
“皇后娘娘,我来了!”客氏大摇大摆地走进殿后,颇为有礼地躬身施礼,“老身这边施礼了!”
“免礼!”张皇后上前挽起客氏,“客奶奶,上座!”张皇后开始对她还是蛮客气的。
“谢皇后!”
张皇后待客氏落座看茶后,满面笑容地热情问道:“客奶奶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不,不,不!”客氏笑容可掬地说,“哪有什么事?皇上一直病着,我怕皇后烦闷焦急,前来说说话,替皇后解解闷。”
“噢!”张皇后不由感激地一声吁叹,“客奶奶真是体贴人心啊!”
客氏见话很投机,便舍去了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直奔今日的主要话题。
“说起来……也真是可惜!”客氏一声长叹之后,侃侃谈道,“当初皇后娘娘也是有过身孕的呀!”
一句话勾起了张皇后心中的悲哀:“可不是?已经怀孕六月,竟然产下死胎,当时我都看见了……是个成形的男身!”说着抹去眼中的泪水。
“唉!”客氏又一声长叹,“要不,这孩子就可立为太子,娘娘就是太后,皇上和娘娘就无须为传位操心费神了!”
“是啊!”张皇后此刻尚未警觉,因为客氏触动了女人最为痛楚的所在,所以张皇后亦真诚地叹息,“以后久无身孕,现在求子无望了。”
客氏见话已入港,便莞尔一笑:“娘娘,希望还是有的。”
“哦?”张皇后为之一振,“还有希望?”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客氏斜视一眼情急的张皇后,“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客奶奶但说无妨。”
“只要娘娘同意,有个孩子可以过到皇后名下。”客氏鬼祟地说着,“内宫的事,外面也无人知晓。娘娘只要同意是自己生的,就是你的血脉,娘娘可尊为太后,辅佐新帝,共治天下。”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一提到皇权帝位,张皇后开始警觉了,但为了套出客氏的阴谋,她依然笑容满面,“那孩子多大了?”
“不到半月。”客氏高兴地说着。
张皇后紧接着追问:“那孩子是谁人之后?竟有天子之命?”
客氏以为张皇后已步入圈套,于是便和盘托出:“九千岁魏公公的侄孙,宁国公魏良卿的儿子。”
“噢!”张皇后全然明白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她“嘿嘿”笑了两声,“照这么说,朱明王朝就变成魏氏天下了?”
“这……”客氏虽听出话音里有讥讽口味,但她利令智昏,竟连连点头,“魏公公辅佐皇上,可是效尽犬马之劳;皇上再传位他侄孙,就是亲上加亲哪!”
“客奶奶,你为皇上乳母,替皇上分忧,为哀家解难,真是费尽心机啊!”
客氏依然没有听出张皇后的弦外之音,她“嘻嘻”一笑:“不敢当!不敢当!”
但此时的张皇后却收起了笑容:“我若同意,客奶奶觉得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大明社稷臣民吗?”
“这……”客氏被诘问得无言以对。
张皇后直视着呆愣的客氏,往日的旧恨新仇一起涌上了脑际……
张皇后是河南祥符县诸生张国纪的女儿,家教严谨,天性刚正,她早就看不惯恣意横行、蝇营狗苟的客氏和魏忠贤,总希望丈夫能翻然悔悟,除去这两个祸害。一次,正在内宫读书,皇上走过来问她在读什么书。她冷冷地回道:“《赵高传》。”这位熹宗当然清楚皇后的话外之音,清楚赵高这个秦朝的宦官祸乱误国的故事,也清楚皇后的矛头所指。熹宗无言以对,于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讪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