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默赫斯丹上校下午四点走进了旅馆,比预定时间早了一点。他脸上带着男人的坚毅和自信。相信他昨夜一定花了大部分时间在冥思苦想他的作战计划。至于我,一晚上辗转反侧,噩梦萦绕。我不只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满身是汗,思忖着在高哈面前所犯下的错。
“夜间带来灵感,”上校一边落座,一边说教式地对我讲。
我刚要说话,他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朝托尼招了招手。我想起来了,上校在开讲之前一定要先喝一杯。尽管他的腿有所不适,但他以名义担保,可以从伯顿古宅徒步走来,无论天气如何,也不管是否会累得气喘吁吁。从昨天起,气温开始上升,空气里潮湿、闷热。看得出,行走让他很辛苦,通红的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您不该挑这个时候来,”托尼说着放下了两杯啤酒,“至少不是徒步。”
“您要是知道我这两条腿背后隐藏着什么,您就会惊讶不已,托尼,”这位老军人咕哝着,“显然,您不了解印度!膝盖上的伤和这区区几公里路是不会妨碍我徒步前行的!”
“当然,”托尼不无讽刺地认可道,然后离开了。
上校环顾了一下大厅,虽然他知道只有我们两个,而后小声说:
“我为今晚安排了个小小聚会,但写小说的记者不能出席。”
“啊?……”
“您误解了,米乐先生,您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您不是以一个记者的身份参加。写小说的想法不会让任何人感兴趣。恰恰相反,会遭到某些人的毒眼,他们会冷漠地逃避。我们该做的就是创造一个不安、窘迫的局面,他们应该处在一种惴惴不安的状态。所以,米乐先生应该是个侦探。”
“侦探?一个私人侦探?”
“不,政府派来的,一个从伦敦警务总署派来的督察。”
上校请求我扮演伦敦警务总署督察角色!案件发生了出人意料的转折。我点燃了一支烟,寻思着这突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上校沉默不语,就好像故意留给我充分的时间让我考虑他那绝妙的主意。
“您明白吗,有法律代表在场,调查起来就是官方行为,证人就不能逃避提问……即使是敏感话题。但是您是否能胜任这个角色?我认为,您作为一名渴望了解神秘故事的记者,在扮演这个角色上应该不成问题。您怎么想?”
“是的,我相信我能扮演好这个角色,”我肯定地说,“但您打算怎么提出来呢?没有一些新鲜的事实,他们是不会重翻九年前的老账的!”
上校做了一个稍安毋躁的手势:
“别怕,我们不准备去精心编造故事。您是我的熟人———一个督察,利用假期帮我调查此事,很简单。虽然这不是官方的,但您的出现会给案件赋予官方的色彩。实际上,除了高哈,没人知道您是记者吧?”
“没有。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接受……”
“我们一会儿再谈这个,年轻人,”上校断然打断了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询问一下和此案有关的人,看看他们的反应,当然是从原来没有在报刊文章中发表的东西开始,就从我侄子米歇尔引人注目的长期缺席开始。”
“我知道一点儿,”我坦白说,“高哈和我讲过他。”
我向上校吐露了高哈和我讲的内容,但没提及夜间的行动。
上校好几次一边点头认可高哈所讲的,一边扮着鬼脸。
“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他叹息道,“对他,我们没有更多的了解……自从他到美国后,给我们写了几封信,但从不具体谈……什么内容都没有……平淡无奇……只是告诉我们他还活着。大家都问,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如果有一天他回来,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认得出他来……都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