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0)

我摇了摇头:

“不可能,这些男孩儿不可能没注意到有人在此活动。”

“这还不是全部。墙上有一层薄薄的苔藓。凶手一定会在攀爬过程中留下痕迹。但警察什么也没有发现。没有任何的划痕,什么都没有,苔藓上干净得像张白纸。”

我没有做任何评论,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黑夜中的古宅,特别是右窗,就是在那里,死亡吞噬熔化了理查?默赫斯丹。九年了,自从……

“您没有什么可说的吗,希尼?我不停地说,不停地讲。您呢?短路啦?就像哑巴一样!”

“我在考虑问题。”

“还有一件事,”高哈又开口道,“我记得那时记者们没提到。事发前,米歇尔无意间将一支箭射进了凶案所在的房间。因为男孩儿没有听到尖叫,所以他们悠然自得地继续练习射箭。当他们得知默赫斯丹先生被杀了,而且又是在何种情况下被杀的,米歇尔就跑了。我们两天后找到了他,在一堆木头里,惊恐不安。”

自然,我是知道这些的。然而,我不得不问:

“那么,是他干的吗?”

“默赫斯丹先生是被一把匕首从背后刺死的。法医们证实:伤口不是射箭造成的。上校拥有两把相似的印度匕首。现在只剩下一把了,另一把不见了。很可能这就是作案凶器。”

“真是奇怪,一个人被杀,而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有作案的可能,致命当时,一支箭又不小心射进了房间……这恰恰解释了一切。然而,又不是箭射死了理查?默赫斯丹。事实上你们是在哪儿找到那支箭的?”

高哈犹豫了一下:

“一个相当奇怪的地方,因为男孩儿们清楚地看到箭射进了房间……而我们是在房子周围种满鲜花的地上发现的……就在窗子下面,上面没有血迹。”

“他们肯定搞错了,箭一定是碰到墙,然后掉了下来……这应该能解释箭为什么在窗下被发现。”

“警察试图让小伙子们承认这一点。但即使是米歇尔也后来证实说箭确实射入了房间……当然他是无意的。”

“您明白吗,最初,所有人都认为米歇尔的逃跑就是招供了:他无意中射杀了他的父亲,事实好像很清楚。但我们没有在房间里找到箭,而是在窗下……并且没有血迹。箭手们也数了一下箭,一支也没少。这些箭后来拿去检验,没有一支沾上血。法医来了,说:死者不是箭伤造成的。后来上校察觉自己少了一把匕首……”

“当他们找到米歇尔时,是在悲剧发生的第三天早上。警察立刻去安慰他……但他还没有恢复神志,他相信是他杀死了他父亲。从那时起,他就变得很奇怪……”

“这很正常,”我说,“他的父亲刚刚被谋杀!”

“这不是悲伤,确切说是一种疲乏……从此他不理任何人,我们在旅馆里找不到他的身影,他一直待在伯顿古宅里,直到整个假期结束……我们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我沉默不语。

“当心,”高哈继续说,“我并没有说他从此消失。我们知道他在哪儿,他去伦敦继续他的学业了。但他总是借故不回家,假期也是到他的朋友家去。上校偶尔会收到他的一封信,有人把它贴到门上,只是为了取回以前属于他侄子的东西,但米歇尔再没出现过。四五年后,他去了美国。他有时给他的叔叔写信,从来不说他做什么、在哪儿……九年未见了……那时的罗丝和我是好朋友,是她告诉我这些信息的。”

“您说‘那时’,是不是意味着你们现在不是好朋友了?”

“噢,自从她嫁给陆克,她和我保持了距离,其实是和所有人。”

不知从何时起,我注意到高哈面带着微笑地看着我。我吃惊地问她:

“您怎么了,高哈?为什么这样盯着我?”

突然,她一只手捂住了我的下巴,一个手指头放在我的胡子上:

“‘蓝胡子’没有胡子也不错!”

血液上涌,我惊慌地挣脱开来。我犯了一个大错误,我试图挽回局面:

“对不起,高哈,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有点紧张……这幢房子让我觉得不舒服……来,我们回到桥上去吧!”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比不安更多的东西。我牵住她的手,原路返回。

“您知道,”我解释道,“我不喜欢和‘蓝胡子’做比较……自从今天下午,我们谈论的只是犯罪、鲜血……”

“这完全是您搞出来的。您到这里又搬出旧的命案来,给我讲述天衣无缝的犯罪理论,无法实现的谋杀,被割断的喉咙,您把我带到午夜凶杀现场,现在您却觉得您谈论了太多的血腥!”

显然,我犯了一个又一个错误。我理屈词穷。我把她拉进怀里,长久而热烈地拥着她。我知道陶醉的感觉,但却不能与此时的感觉相提并论。一些难以形容的事把我们连在了一起,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悲伤、不安,还有欲将怒放的柔情。拥着她,奇妙的惬意淹没了我。我忘了一切,不知所在,沉醉在幸福的海洋里。

我们把胳膊肘支在乡村小桥的凭栏上,着迷地望着水中的月影,享受着夜晚的宁静。她摘下她的鸭舌帽,一个利索的发髻把她的脖颈衬托得格外精致、优雅。

高哈深情地听着我说话,可爱的小皱纹浮现在她的嘴角边。她明白我说的每句话,并且能在我夸大其词中辨清真假。当我手舞足蹈地夸夸其谈时,手指被从木栏杆里伸出来的一厘米长的钉子划破了。

“该死的!是哪个笨手笨脚的人钉的板子?至少应该把钉子尖处理好!”

高哈抢过我的手指,彻底地检查了一遍。

“噢,可怜的家伙!它流血了!我们回去给它包扎。”

伤口很浅,但足以渗出血来。

鲜血。

流淌的鲜血,猩红色,发着亮光……

我寻找高哈的目光,为了防止那恐怖的回忆再次出现,但她已经不见了。在我面前,是一个灰头发的女人,贫苦,放荡,面色枯黄,牙齿不全……她的脸一道道血印……我的视线模糊了……这可怕的视觉在血色迷雾中变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鲜血在流淌……寒光四射的利刃举向天空,接着猛袭下来,鲜血四溅……我的耳朵察觉到一个奇怪刺耳的音符,一个可怕的不和谐音符,甚至是一个疯狂的音乐家都难以想象的音符。

“希尼?您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您的手指?您好像吓坏了。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向您保证。来,我们回去吧。不管怎么样,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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