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1998叩门(1)

重返东方保尔森一定不敢相信,三年前保罗?克鲁格曼的预言居然成真。

高盛重返中国的1997年,长达10年的亚洲奇迹正在终结,风光无限的金融领域也开始遭受重挫。7月,危机首先从泰国开始,泰国放弃固定汇率,泰铢剧烈波动,金融市场一片混乱。受此影响,菲律宾比索、印度尼西亚盾、马来西亚林吉特相继成为国际资本炒作对象。

美国籍犹太裔商人乔治?索罗斯被视作这场危机的始作俑者,几个月来,他利用各类金融工具,频繁对东南亚货币进行投机性冲击,终于引发骚乱。

在索罗斯的一手操纵下,金融危机如瘟疫般传染到东南亚各国。人们猝不及防,时任马来西亚总理的马哈蒂尔恶狠狠地咒骂道:“我们花了40年建立起的经济体系,就这样被这个带有很多钱的白痴一下子给搞垮了。”

危机如一场汪洋肆意的大雨,在国际炒家的推动下疯狂蔓延。

东南亚金融动荡引起亚洲恐慌。10月,热钱转战中国香港、台湾地区,恒生指数跌破9000点大关,台币一天贬值3.46%。随后,危机传入韩国、日本,韩元汇率暴跌,政府不得不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援;受此波及,日本银行与证券公司大量破产,亚洲金融危机一发而不可收。

索罗斯们或许最愿意看到这个景象,趁机大肆发财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人们很难想象,金融风暴发生后,涌入亚洲的热钱高达42亿美元,比亚洲经济最风光的1996年几乎高出一倍。这些突然翻番的资本当然不是救火者,新自由经济主义的金科玉律是: 市场奖励成功者并惩罚失败者。

国际炒家给亚洲人上了学费极其昂贵的一课。在这场资本盛宴中,他们才是真正的赢家。

与此同时,克鲁格曼的价值开始被人重视。成功预测出风险的他成为经济界的大红人。但他还是悄悄承认推测逻辑上的错误,后来重新归结这场危机的原因时,他写道: 1997年,与5年或10年前相比,亚洲经济体抵抗金融恐慌的能力减弱了,原因之一是开放了金融市场,也就是说,不是因为它们的自由市场改革倒退了,而是因为前进了。

进行市场改革的中国或许是唯一的幸运者,它成功规避了多次金融凶险。

日后看来,中国能够置身事外,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宏观调控。主抓经济的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朱镕基被视为功臣,他本能地预见到经济过热迹象。一年前的金融工作会议上,他提出“坚持适度从紧的货币政策”,“加大金融监管力度,切实防范金融风险,维护金融业的合法稳健运行”。1997年年初,再次提出“切实整顿金融秩序,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深化金融体制改革,明显提高金融企业的经营管理和服务水平”。

东南亚金融危机爆发前数月,中国政府把1997年作为防范金融风险年。

1997年7月,周边国家货币大幅度贬值,给人民币带来巨大压力,朱镕基力挺人民币不贬值。11月,国务院对金融系统进行改革,同时采取扩大内需和积极的财政政策,以及鼓励出口和吸引外资等多种政策,拉开拯救危机的序幕。

对于走出困境的高盛,这是扩张的利好消息。

保尔森不是保守主义者。科赞也说:“我在骨子里是一个扩张主义者。”与大多数美国投资者一样,此二人不仅具备冒险精神,还具有异乎寻常的辨别能力,能够从杂乱的市场中嗅到金钱的气味,并且成功规避潜在风险。

当然,这符合“以最小成本取得最大利润”的商人本性。

1997年,科赞说,高盛的扩张步伐“太慢了”。资本逐利,通常是作为迅速拓展底盘的有力手段。针对此前数年的裹足而言,因内部危机延缓推进似乎情有可原,一旦公司回归稳定状态,扩张的本性便显露出来。

利润大于一切,炒家们才不会顾忌道德,为了谋利,他们甚至敢于触犯法律。在这一点上,高盛还没有到狷狂的地步,它是投机高手,镇静、机敏和富有耐性,就像狩猎者那样,一直静默,等到猎物垂死挣扎时,才发出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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