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逃命路上的宝贝家伙(5)

 

两箩苞萝装不下。

你讲像畚斗,畚斗没有这样大;

你讲像布袋,布袋没有这样大!

狗能跑人懒脑筋不懒,听姓须的小鬼歌一唱,就晓得是戏弄他,调排他,他偏不相信,说什么都不肯上山候野猪。后来姓须的又听到消息,讲佟家女人是自己抢着要来候坟的,原因是家里男人不会弄,快断气了。她看不下去,索性躲出来透透气,脑筋里还想些野事体。姓须的小鬼讲得活灵活现,狗能跑还是不太相信,心里倒开始巴望这种稀奇事。

有个姓须的烂亲戚倒插门插到佟家村里,山上装弓装到一只黄麂,路上碰到狗能跑,一定要拉他到家里去吃杯酒。酒一吃话就多了,讲了小孩讲大人,讲了男人讲女人,狗能跑就问起佟家那个候坟的女人。姓须的讲,喔,就是那个黄牛脸的老婆。狗能跑问他哪个黄牛脸。他就说,黄牛脸今年二十三岁,本来脸就有点黄,去年讨了个老婆回家,脸就更加黄了。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个女人那孔东西生得特别大,井口打得特别深,瘾头来得特别重,天天夜晚要男人往她身上爬,不爬个把时辰没得让你下身。男人家靠身体做工夫吃饭,哪里吃得消天天夜晚拿命来嬉?就这样,这个男人身体败掉了。前段时光还看到他到门口来摸点事做,这段时光困床上动也不太会动,恐怕时候不长远了。

狗能跑像在听张天师讲天书一样,眼睛乌珠转都转不动。他想晓得这个女人样子生得怎么光景,姓须的讲,这个女人奶子大,屁股大,肉皮生得很白,东西是好东西,害人也真害人。讲书的人讲过,女人是祸水,是肮脏水,生得越齐整的越害人,黄牛脸的女人就是这种货色。兄弟呃,你下一回看到她,把我躲得远点啊。狗能跑听了心里扑扑跳,问他村里是不是没有人欢喜这个女人,他讲,有是有一个,就是黄牛脸的兄弟水牛脸,水牛脸生得黑些,今年还是十九岁,看嫂嫂生得齐整,老早就动坏脑筋了。黄牛脸晓得自己活不长久,也肯把老婆早点让给兄弟,省得家里再另外花费铜钿讨门亲。没有想到这个嫂嫂的眼光比晒衣裳的毛竹竿还要高出三尺,根本没有把小叔子看入眼,还讲佟家男人都没什么用,要到另外村坊里寻男人,等黄牛脸去掉以后好早点嫁出去。这个女人前两天自己提出来要到山脚上候坟,打的就是这个不要脸的小算盘。一家人拦也拦不牢,有什么法子?黄牛脸在床上叹冷气,水牛脸躲在灶头底下流眼泪水。

话听到这里,酒吃到这里,狗能跑再也坐不牢了。回家以后的头一件事,就是寻到作主的汪家人,拍拍心头孔要上山候野猪。我太爷爷怕他一个人在山上太罪过,答应一天三顿好饭好菜送上来给他吃,另外再贴三个铜板一天。狗能跑再也没有话说,捋了一根被褥就上山,一路上眼睛嘴巴都笑得改了相,像白吃了人家三天三夜的红薯酒一样。

汪家和佟家的野猪棚隔了十几丈远。狗能跑把被褥丢进棚里,就到外头转来转去,还在喉咙头特意咳出几声伤风,糠糠糠,糠糠糠,只怕没人听得见。

对面野猪棚里动静响了,芒杆窸窸窣窣,一张婆娘的脸孔从棚里伸出来,朝这边张了张,过一下,又缩了进去。

狗能跑不遂意,围牢婆娘野猪棚边半个廓轮圈走过来,又走过去。看里头没有声响,又大声咳,糠糠糠,糠糠糠。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