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暮春,我在家乡参与筹建了一个图书馆,向社会募捐了不少图书。我为什么要写作,我愿意在一位捐赠者的留言中看到自己的志向:“其实文字秀美者众,难得的是见识;见识明辨者众,难得的是态度;态度端厚者众,难得的是心地;心地温暖,更需脚踏实地身体力行,方是做学问、求真理、提问解惑、治世济人的书生。”
清晨,阳光照进世界的每一座庙宇。有个问题,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弄清楚:一个人如果有信仰,为什么还会去信宗教呢?如果是因为没有信仰而去信了宗教,宗教岂不成了信仰的替补品?但我知道我自己是有信仰的,我也愿意吸收任何宗教信条中有价值的东西。我不相信上帝,我会想念他;我不信佛陀,我仍会想念他。而我的信仰,在心底,在笔端,从每日清晨写下第一字的时候开始。我用文字祷告,我用文字诵经。我愿意将我的生命托付给这一切。
一个寂静的冬日,我在北京的一号线地铁里捧书而读,读到封底上于右任给虚云老和尚的评价,险些掉下眼泪。归纳起来,这个评价无外乎八个字:“入狱身先,悲智双圆”。这不正是我理想中的人生么?我跑到哪里去了?
回家后,我给自己换了状态——“入狱身先,悲智双圆。虽未能至,心向往之”。我无法像地藏菩萨一样,修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决心,但在心底里,我是诚心诚意地希望自己能做过上一种慈悲而有智慧的生活,这是我人生的兴趣所在。让文字收藏我的生命和我想要的世界,也许才是我写作的最大目的吧。
当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只是内求的信念,是反求诸己,而非外求他人,更不是为了拉人入伙,便烧了他家的房屋,从此断了他回家的念想。
同为科学家,是做舍生取义的布鲁诺,还是隐忍苟安的伽利略,首先是个人自由。这方面,东德剧作家布莱希特已经通过他的戏剧《伽利略》写下注脚。在伽利略因为“害怕皮肉之苦”而选择妥协后,他的学生安德雷亚怒气冲冲地质问他,“没有英雄的国家真不幸!酒囊饭袋!保住一条狗命了吧?”而伽利略的回答是:“不。需要英雄的国家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