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业就学(12)

那一年,当校园里的经商火势越烧越旺的时候,我却遭受了最大的一次打击。由于我的“事迹”被同学们广为传播,有一位同学也想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就找到我,希望和我一起到即墨去进服装,随便去青岛散散心,看望一下他在青岛商校读书的弟弟。因为他也是我们学校球队的主力,在一次比赛中伤到了腿脚,行动不便,于是我就答应配他同去。

为了节省费用,我们还是选择逃票。起先,我们很容易地扒上了去青岛方向的火车,但到了沧口区车站的时候,列车员例行锁上厕所门时,我因为有了那一次的查票经历,犹如惊弓之鸟,背着我同学便仓惶逃下火车。当我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的时候,却为时已晚,火车门已经关上就要启动了。当时天刚蒙蒙亮,在火车站边上有一家炸油条的小摊,我们走过问路,老板热心地告诉我们,车站外就有21路电车,坐1块钱的电车就可以直接到青岛市区。

到了青岛市里,我们决定先找到他弟弟,然后再想其他的事儿。我们不舍得打出租车,只好一路走一路打听。走累了我就背着我那位弟兄走,走走停停,从凌晨一直走到中午近十二点,总算踏进了青岛商校的大门,看到校园里走来走去的同学们端着饭菜,我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弟弟看到两个乞丐模样的人走进去找他,足足他愣了好久,这才带我们到食堂。我们狼吞虎咽吃过饭,倒下便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第二天,我们又恢复了活力,吃过早饭我们去中山公园转了转,又去了海边,在海边我象在自己老家那样砸了一块生牡蛎吃。这一吃注定了后来我的身体终于倒下。

第二天我们终于坐上了去即墨的汽车,由于司机不熟悉路况,一直折腾到下午将近三点的时候才到即墨车站。当我们赶到小商品批发城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收摊了,可我们没办法,肯定不能在即墨住一晚上的,因为我们住不起旅馆。我们匆匆批了几套衣服,然后就踏上了回程,我们坐公共汽车直奔蓝村火车站,希望在那里能扒上火车。

到了蓝村已经是晚上了,天下起了雨,而我们只穿了一件衬衣,冷得够呛。实在挺不过,我们就奢侈了一次,去饭店花了12块钱买了两个菜,四个热馒头,吃完了又在店里磨蹭到人家打烊。将近十点钟的时候,我们摸进了火车站,火车已经停在那儿,要命的是,站台上人特少,根本无法混上火车。第二天就要开学了,我们必须在当天晚上上车才能按时赶回学校。我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沿着火车跑步前进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车窗开得挺大。我同学腿不灵便,我赶紧扶着他凑过去,准备从车窗爬进去。但当我努力把他顶进车窗的时候,里面一个家伙却呼地把我同学硬生生推了出来,我和我同学都摔倒在地,触痛了他那条伤腿,我认识他几年来从没见他落泪,但这一次却看到了他的泪水和着汗水雨水淌满了脸。我又气又急,指着车窗就骂,那些家伙在车窗里也指着我回骂,让我“滚上去”。我气极了,随手抓起地上一块砖头,呼地一下子就扔了过去。火车玻璃“哗拉”碎落一地,我又抓起一块砖头冲向了车窗,那些人呼拉一下子全做鸟兽散,没有一个人敢再享受砖头的滋味。车站上卖小百货的那位好心的大嫂提醒我:“还不快走,一会儿列车员要过来啦”。我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于是我背起同学一路颠簸地逃出了车站。

跑到车站外,我已紧张得没有一点劲儿了,我的腿象灌了铅一样沉,我的眼前开始发花,嘴唇发白脱皮,肚子阵阵绞痛。我意识到自己吃坏肚子了,但我不敢停不敢倒下,我必须坚持住!我扶着同学在一个公共汽车站的站牌下席地而坐,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们就这样无助地坐着。

到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我已经快站不起来了,汹涌而来的疾病已将我击打得溃不成军。这时来了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他父亲在后面送他,我主动跟他们搭讪,并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来历和经历说了出来,并请他们帮忙。在看过我们的学生证后,那男孩的父亲终于相信了我们。最后我咬牙支撑着,用那男生的车票买了两张站台票,然后我和我同学就帮那个男孩提着行李送他上车,我们总算在凌晨两点按计划坐上了回潍坊的车。

回到学校,我终于坚持不住,当时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开始呕吐,同学们都要送我去医院,但我惨惨地笑笑告诉他们没什么事儿。我的肚子还是不停地绞痛,实在疼不过,就在走廊里打起倒立,更多的时候是翻滚。同学们都吓坏了,不由我再挣扎,用车子送我去了医院,医生说我得了急性痢疾,很严重,但我仅仅要了几片痢特灵打了一针青链霉素就回了学校。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天时间我没吃一点饭,只靠水维持。当我病愈下楼,看到万物青青,看到艳阳高照,真的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就这样,我结束了在中专期间的经商过程。虽然这段经商并没有带给我多少财富,但却帮助我走出了经济上最困难的时期,因此我永远都会珍藏这段难以忘怀的经历。

(口述人/林永庆,男,21岁,中专生,山东泰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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