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进入明居士的草庐,想看看是否有哪些特别的东西,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是日常的基本所需。明居士的草庐里只有台灯、闹钟、书架,还有一个镜子、一张几案。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这是草庐生活的精神所在。 有松子啪嗒掉在院子地上,他不动身去捡,只是翻翻书,继续看。在他的书架上,有很多佛教、道教的典籍,中医药书,大部分都是他精通的。《楞严经》、《黄帝内经》与《菜根谭》,他也非常熟悉它们的教义和内容。他不是按照书的教导来生活,但是书仍旧可以为他提供生活的乐趣。
他对中医、修心、养生都有自己的了解和看法。 不过,阅读不会占据他的全部生活,他说如果要住山读书,那不如去山下的寺院里,那里有很多僧人的教习能给你许多开示,但是住山的生活和目的又有所区别。或者说也没有一个具体的目的,给自己规定的限制越多,就越有可能打破自己的心灵内在的平衡感。寺院里出家人每天的生活是有早晚课的,吃饭也有时间规定。 他并不需要在大殿里诵经、敲木鱼、引磬的生活。在这里你要做的是暂时忘掉外界的各种繁杂事务,寺院里的烟火以及禅房里的薰香,在这里也同样不需要。风会把你喜欢的气味从植物的花蕊与丛林中吹送过来。松木、青草,甚至桂花、牡丹的气息,让人头脑清醒而舒适。在终南山,自然界的草木气息会随着风跟你上山,你一路上都能闻到这种久远而古老的气息。这种草木的清香,据说亘古就存在,隐士们的衣袍即使穿了再久,这些风和草木之气依旧能自然熏染浸透他们的衣服。这种古老的气息,属于这座山,属于它的文化传统。
除了读书,在住山之初,他的很多时间都是花在修行上,即使是在莲花洞或是建造房屋的时候,他还是能做到专心地修行。问到他当时怎么修行,回答说那时候在山里吃饭都成问题,所以首先考虑的是怎样让自己安置下来,采山药,挖黄精,找野菜。他说来终南山修行的人,虽然并不需要太多东西,但是刚开始的时候还是需要花费很多精力给自己找个住处,并且要有一点差不多够维持正常生活的食物来源才行。只吃一点也可以,但是什么都不吃,这样的修行者似乎并不存在了。每年从海外都有很多人来寻找那些传说中的隐士,但是很多人都是失望而返。明居士说,那是因为他们找错了方向,对修行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显然,对于修行者,修本身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修行的结果。他们懂得何时相时而动,何时处之泰然,对得失和荣辱看淡,所以就无所谓得失和荣辱。这种看淡你也许在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了,但是实现它却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和耐心。
中国的士人、隐者都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和人生观念,只是隐者们更能在自己的精神生命中发现新的天地。过一种简单而充满乐趣的生活,是明居士向往的。繁重的劳作和琐碎之事,不会让他觉得沉重。这种简单是在住山的过程中磨炼出来的,而不仅仅是对外宣称。在这里,生活只向一个方向靠近,那就是淡泊而自然的境界。苍鬓白发的隐者卧居山中,云朵瞬息不停地变化,天地间对生命的忧愁之感也随风而去了。 写诗,道歌,晒太阳 对于隐士们的这种心灵、人生观念以及他们的生活方式,难以用惯常的思维来理解。现在,在这里,我们作为客人,得到了主人的许可,很荣幸可以在他的草庐里到处走走看看。不过他开玩笑说,要小心,打坏了隐士的东西,你可不知道拿什么来赔的。好在我们并没有打翻明居士的花盆、水瓶,我们为能有这样参观隐士草庐的机会而高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