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周围的几个小匪,故作为难说这,人说要单谈--跛豪会意,示意几个小匪下去。他然后说,文沙场新来的人民政府,知道我是本地人,又听说跛爷一辈子敬重读书人,所以非要请我来劝说你。他们说--也知道你过去是被逼上梁山的,也曾经跟国民党政府作对反抗过。现在新中国已经建立,希望你能识时务,率部下山,接受改编,政府对你的旧恶,可以不予追究。跛豪愤怒拍案打断说放屁。他们不念老子的旧恩,还敢说老子的旧恶?什么共产党,当年跟咱一样,现在盘子做大了,要通吃咱们。民国18年那会儿,还邀约老子一块帮他们打县城,现在成气候了,老子没说他们鼻子塌,他们还好意思来骂我眼睛瞎。
他委婉劝道,话不能这样说。恕我冒昧,依我看来,共产党确实是有自己的建国理想的一个政党,他们现在已经推翻了国民党的统治,就是要让老百姓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你想想,你的这些弟兄,有几个不是因为贫穷,因为社会不公,才跟你上山的。如果社会公正了,大家能吃饱穿暖了,有谁还愿刀尖上讨生活呢?我也是想到欠你的旧情,才敢斗胆上来给你说几句直话。跛豪骂道,屁话。他大狗叫,就不许我们小狗叫了?社会自古以来哪有什么鸡毛公正,大家都在杀人放火,成者王侯败者贼,谁是老大谁说了算;老子不信他们那套。
他说我不给你讲那些大道理,就说眼前,你继续占山为王,又能负险抵抗多久呢?就算是英雄豪杰,也要知道急流勇退啊。毕竟为盗为匪,都不是人间正道,你也六十开外了,全身而退,立功受奖,也算是给弟兄们都找了个出路。跛豪突然勃然大怒吼道闭嘴,老子怀疑你就是共产党。来人啊,给老子拖出去砍了。
几个小匪拥进,持枪逼住关勇波。他镇静从容地说,跛爷,你可是绿林道上有字号的人物。我一介书生,本为你好,才来传话。要杀要剐,你也容我把话说完。跛豪冷静,挥手让小匪出去,颓然坐下抽起烟来。
黄昏,跛豪带着小匪押送被反绑着且被蒙眼的关勇波和黄世杰出门,训道姓关的,老子看在和你还有一份旧缘,今儿再放你一马,你要下回再让我看见,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就该断根了。老子也托你转句话--你告诉那个派你来的,就说我跛豪早晚就来踏平文沙场。不拿他脑袋当尿壶,他们就不知道马王爷也有三只眼。
关勇波回到乡政府,正脱下半边袖子在用药酒擦抹手臂,胡队长过来察看说,我说了你不信,非要去吃这个亏,幸好你还虎口脱险了。对待跛豪这样的顽匪,就一个字--剿。除恶务尽,斩草除根。省得他们还以为人民政府软弱可欺。关勇波笑道我也礼到人情到了。我们马上来研究一套调虎离山的办法,眼前那儿还是不适合强攻的,我看了,这个老家伙还确实会选地儿,难怪国民党这么多年就是拿他没办法。
这天闲来无事,蒋团长便服带着两个手下来到哥来客栈,手下在门前放暗哨,他自己进去。谭幺婆正在晾晒洗完的衣服,蒋团长在背后看她够不着高处,悄然过去搭手帮她晾上。谭幺婆回头端详,一会儿才辨认出来,惊喜,双手失态地拉住蒋团长的一只手说哎哟,蒋--她正要喊出,蒋团长用食指封住她的嘴唇,神秘地一笑,她顿时明白,低声说啊,哥,你终于来了,你还记得小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