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战争 第五章(5)

覃天恕打断说知道了,你先去客房歇下。

覃天恕和蒋团长对坐在客房密谈,他面色凝重,蒋团长喜形于色地说覃兄啊,方今之世,毁家之痛者多矣。家父早在几年前,就被他们逼迫得自缢了。这也是我与他们不共戴天的原因。你别以为共匪一时得势,就稳坐江山了。我军正在组织反攻,你我不妨在此打下一片天地,趁他们后方空虚,釜底抽薪,明年就有可能光复半壁河山。

覃天恕坦率地说,他对政党政治和政见,皆无太多兴趣。他只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人,谁伤害了他的朋友亲人,谁就是他的敌人。谁愿意帮他复仇,谁就算他的兄弟,他会用他的友谊来回报。至于这个国家,无论谁来主宰,与他无关,他没有任何企图。

蒋团长嘿嘿笑道,兄台也许是高人,但尘世之中,清浊难分;其实每个人哪怕是纯粹的个体生活选择,往往也会不由自主地代表自己的政治立场,我们实在难以跳出这个陷阱。我这儿虽然暂时只有几十个人,但多是久经战火的老兵油子,你需要怎样配合,尽可吩咐。

覃天恕说他首先要取出埋藏的武器,召集旧部,然后才能起事。而且还不能强攻,他的亲人还在他们手中,再说光凭蒋团长这几十条人枪,恐怕真还拿不下他家那堡垒。他必须去求一个人,也许只有她才能帮他,可是真难开口啊。

4

冉幺姑独自在文沙场自家后院玩飞刀,刀刀中的,自己也有些得意,把刀拿在手中把玩。牟舵爷忽然从外面进来,看见了她的神技,暗自点头赞叹。

幺姑感觉背后有人,回头问牟爷,您啥时来的?快坐。您有事找我?

牟舵爷苦笑说这年头,有事也都不是好事。旧司堡的覃老爷,惨啊。他说着欲言又止,观察幺姑的表情。

冉幺姑一惊,克制不住关心地问覃爷他,他怎么了?

牟舵爷伤感叹息说,听说昨天被工作队枪毙了,可怜啊,一大把年纪了,却没个善终。

她沉默良久,内心复杂,强忍悲痛问那他,有人送终吗?

牟舵爷说满门都是女眷,嗨,几辈人的荣华富贵,就这么去了,凄凉啊。

她将手中的刀一把射出,哗哗钉在几棵树上,然后平静说牟爷,您看,他也算家父的朋友,您叫人打听一下,哪天坐夜,哪天上山,我们不能缺了礼数,我还是该去跪灵的,毕竟是父辈嘛。

黄昏穿过层层瓦檐,漫进冉家宅门。冉幺姑神情沮丧地在堂屋枯坐,她喂养的一条大狗乖乖偎依在她的脚下。贴身婢女杏儿在收拾房屋,把堂屋正中冉五爸的牌位擦拭干净,摆上跪垫,把香火拿给她,然后退下。她洗手燃香,在牌位前跪下行香,口中默祷,泪水滑下她的脸庞。

覃天恕悄然走进,站在她的背后门边,沉默目睹这一切,不禁悲从中来,强忍着眼泪,也去跪在她的侧后。她隐然感觉到他来,起身拿余光瞟了他一眼,仿佛不曾有这个人一样,径直朝里屋走去。他知道她看见了他,继续跪香,似乎在向她赔罪。

斜阳下烟云袅袅,映衬着他的影子。许久,她在里屋窗户边偷看了他一眼。一会儿,杏儿出来对他说少爷,请回吧。他站起来欲言又止,朝里屋看了一眼,惭愧退出,不胜怅然。她心事重重在屋里翻看着旧时准备的嫁装新衣,忽然将一件裙子撕碎,再撕衣服,却撕不动,一气之下摔在地上发愣,后又去捡起来折叠好,拿起撕碎的裙子掩面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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