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长有却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然后带着讨好的表情说,我觉得这篇论文还有点价值,发表了说不定能引起一点反响。
马长有每年都要写出不少的论文,也要花掉不少的出版费。对此,她和他早已经达成了君子协定,每年的论文出版费不得突破他工资总额的百分之五。今年这个数字早已经突破。如同将火柴丢进了火药桶,杜小春全身的火一下被点燃。妈的屁,有价值?你那些论文都是狗屎。别人写论文或是评职称或是扬声名得地位,你他妈的倒好,只赔钱不得利!那好,如果你能不吃饭只写论文,你写多少我都没意见。
如同看家狗被主人踢了一脚,马长有一声不吭转身回到坐椅上。
苦了脸自顾叹息一阵,马长有又不甘心,也觉得委屈。他又辩解说,干什么都有成本,不投入不去做,怎么会有成功。成功不容易,哪怕是微小的一点成功,都得付出无数的心血。
还好,这次再没抬出他那位师兄。他有位师兄毕业后就专心写论文,有篇论文被美国一位曾经获过诺贝尔奖的专家看中,于是这位专家便邀请师兄到他的实验室工作学习。师兄在美国那个实验室工作学习了三年,不但拿到了博士学位,回国后还被树为拒绝外国高薪毅然决然回来报效祖国的典型,然后被一家著名大学聘为特聘教授和国家级实验室主任,每年享受十万津贴,同时还领导主持一个几千万元的国家级研究课题。现在,这位师兄已经是全国很有名的专家了。当然,马长有还有一个现实一点的例子,就是系里的一位年轻教师,几年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了十几篇论文,有几篇还引起了一点反响,然后被破格从助教升为副教授。但杜小春觉得,这些都是特例,都得凭借一点运气,就像买彩票中大奖。马长有拿特例当常规,一根筋撞到南墙不回头,结果是职称耽误了,分房资格和一切福利待遇都耽误了。想起这些,杜小春就恨得牙痒。她懒得再理他。
想休息的念头一下没有了。杜小春决定现在就去,懒得看着马长有生气难受。上了公共汽车好一阵,杜小春才意识到绷着脸生气让人笑话。她开始猜测胡增泉的妻子得的是大病还是小病,病得要紧还是不要紧。省人民医院是全省最大的医院,虽然有钱人的生命值钱,往往小病大治,但住进这样大的医院,很可能是得了不算小的病。杜小春觉得不管人家病得如何,这次正好有事要求人家,探病也算是一个机会,应该买点贵重实用又有价值的东西才对。
但想一路,也想不出买点什么合适。只能先买点一般的东西看看,然后再说说职称的事,听听人家的口气。如果人家答应给跑给办,那就再跑一趟,再买点贵重的东西送到人家家里。
医院门口摆满了探视病人需要的东西。可能是竞争激烈,东西都不算贵。买一个花篮,一箱牛奶,一袋水果。感觉东西不多,但还是没法拿走。老板说加十块钱他们可以送到病房。也只能如此了。但还是出了点麻烦。来时,胡增泉说住在高干病房,可上了高干楼,才知道并不住在这里。护士很不耐烦地说,到贵宾楼去。可她听得清清楚楚说住在高干楼。护士只好费了事解释,说原来的高干楼已经改成了贵宾楼,不管是不是高干,愿意每天掏八十块的床位费,就可以住进去。而现在的高干楼是新建的,真正的高干才能住进这栋小楼。但送花的雇员却不买账,说上一栋楼十块,再上一栋楼再加十块。人倒霉老天也作对。杜小春发了狠,扔给雇员十块钱,然后把花篮放在牛奶箱上一起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提了水果,艰难地往贵宾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