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她觉得她的水平在一天天增长,现在已经很高,已经在全系数一数二。因为这些年她埋头读了许多学科的经典著作。她认为,学经济的不能只读经济方面的书,因为经济从来就不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东西,它是人们生活的全部体现。要彻底搞懂它并且有条件地掌握它,就应该学习和人有关系的各方面的知识,比如哲学、社会学、历史学、民俗学、文学、美学、政治学、国际关系学等等。事实也证明,读了这些书确实眼界开阔了许多,思维也敏捷深刻了许多,从发表的两篇论文来看,反响已经相当不错,有一篇还被学会评为优秀论文。但谁能想到学会不是政府机构,评奖竟然不能算数。不能算数也罢了,她觉得她的水平应该已经被大家认可,现在看来,不仅职称部门不知道她,恐怕是系里的同行和领导,也未必认可,更不会把她当成一个人物。
不求人当然不行了。她决定先打电话和胡增泉说说,看他怎么回答然后再做决定。 胡增泉说他在医院。杜小春急忙问怎么了,谁病了。胡增泉说,你嫂子,住院已经半个月了。
杜小春好像没叫过胡增泉哥,但她把胡增泉的妻子叫嫂子。嫂子住院半个月她竟然不知道,可见消息闭塞到了何种程度。如果说严重点,就是典型的忘恩负义。杜小春没敢再细问,急忙说没什么事,然后问清住在哪个医院,便挂了电话。
她决定立即回家,然后和丈夫一起去医院看看人家。
家就在校园内,回家的路也不长,但每每回家,都让她有点自卑和烦恼,她有时甚至有点恨这个学校,也有点恨这个家。恨的原因其实简单,有时连她也觉得恨得莫名其妙,恨得没有道理。学校的家属区分为东西两区,东区为老区,西区为新区。老区的房屋不仅破旧狭小,楼前也没有花草树木,如果升了官或者升了职,才可以从老区迁到新区。老区新区虽然只隔了半个校园,但已经如同东方西方,如同发达国家与贫穷国家。下课下班回家,有官有职的,就会向西,无官低职的,只能向东。和同事一起行走,当她向东分手时,就会有同事问她怎么还没搬到西边。这样的问题犹如骂她无能,更像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她脸红脸烧无地自容。突然想到父亲说过的那句话。父亲说,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干错了嫁错了,这辈子就完了。看来这话真的是实践检验出的真理。嫁马长有时,她看中的就是马长有的前途。马长有研究生毕业,而且学的还是热门的食品科学。当然她也觉得马长有人也不错,老实本分吃苦钻研。当然这些也是父母亲看重并且认可的,因为大家见识了太多的朝三暮四的男人。但谁能想到,老实本分却成了他致命的弱点。马长有老实本分,就只能死教书死读书。至于科研,老实本分弄不到科研经费,就只能是纸上谈兵。嫁马长有时,马长有就已经工作了四年,而且大她七八岁。可到去年,他才勉强升了个副教授。而和他一起留校的同学,已经都是教授或者处级干部了。
一不顺全不顺,如果这次能评上副教授,夫妻两个副教授就能再加几分,然后顺利地调整到西区去住。如果评不上,即使再盖多少栋楼,也不会有她的份。
马长有又在电脑前坐着。家里就一台电脑,两人常为争电脑发生冲突。但马长有这样干趴窝不下蛋,与其说是在学习充电,还不如说是在耗电耗时间。杜小春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想要他快做饭,吃了饭一起去医院。现在她懒得理他。她想在床上躺一会儿,休息一下不吃饭一个人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