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叙旧(3)

范增实在忍不住了,径自出去对守在门外的项庄说:“大将军太感情用事,不忍心杀掉刘邦,这么婆婆妈妈怎么能成大事。现在必须我们替他完成这件事关长远的大计了。你进去假装拜寿,然后以舞剑助兴为名,借机刺杀刘邦。这件事容不得犹豫,不然你们将来都要做他的刀下之鬼。”

项庄答应:“好的,你看我的吧。”

刘邦还在继续麻痹项羽:“我刘邦对天下没有兴趣,只是被官府逼得没有办法了,才起来造反以求有个安身的地方。项将军是贵胄之后,容你看得起我,和我结拜为兄弟,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再没有过多的奢望。自从和你认识以来,我跟你打了大小不下几十仗,一直合作得很愉快,这也是一种兄弟情分吧,对此我没齿不忘。这种情分我想你今后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的。所以我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辅佐将军扫清天下,让将军成为天下共主,实现你第一次见到始皇时发下的鸿愿:‘彼可取而代也!’”

项羽大笑:“那只不过是我年轻时吹的一句牛皮,岂可当真。不过,若论勇智,除了老兄你之外,我项羽真还不把其他诸侯放在眼里。我对老兄本来一直很相信,是你的左司马曹无伤告诉我,说你要在关中称王,因此我说了一句气愤的话,说要今天攻打你。其实并未打算真的这样做。我们兄弟要是自相残杀,岂不让天下英雄笑话。”项羽也顺水送个人情给刘邦。

张良乘机继续大加吹捧项羽道:“若论当今英雄,还有谁能跟你项将军比呢。您虽然年轻,却大气磅礡。您指挥的巨鹿大战,创造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奇迹,何人能比!不仅过去没有过,就是今后也不一定会有。秦始皇虽然统一了六国,他在一生的征战攻伐中,也没有这样精彩的战例。您的盖世奇功,雄才大略,可以说远远超过了他,岂一个‘彼可取而代也’就能表达尽您的冲天豪气的!”

“张先生过奖了,我那也不过是凑巧了,也是将士用力,功劳不能全记在我一个人的头上。”巨鹿之战,项羽确实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奇迹,听到有人如此肯定他,项羽还是第一次,心里大为受用,但还是谦虚了一下。

刘邦又接着说:“我自投奔项将军以来,每每合作,无不大捷,对将军的神威深有体会。记得在雍丘之战中,将军冲锋陷阵,擒贼擒首,在被秦军重重包围的情况下,直冲敌阵大营,斩其大将李由,大败秦军,那是何等威风、畅快!”刘邦说到这里,几乎忘了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

项羽也记起这事,感慨地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那时我虽靠匹夫之勇,冲入敌阵,斩其敌首,但要不是刘公及时率大军赶来,我又何尝能冲出重围?这样说来,还是您老兄救了我一命呢。“

二人畅叙往事,俨然成了一对亲密兄弟,根本看不出还会隐藏什么杀机。

他们谈兴正浓,这时项庄进来,说了几句客套的话,然后就拔剑起舞。刘邦一见,顿时紧张起来,提高了警觉,并以目示张良。

张良会意,一边提议说:“项将军,自从您和沛公起义以来,天天面对的都是刀光剑影,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坐下来契阔谈宴,畅叙友情,放松一下,这舞剑就不必了吧?”一边就向军帐门外走去。

“不妨的,此项庄,我之弟也。他剑法高超,舞技娴熟,从起至收,行云流水,我们兄弟聚会,有此人舞剑助兴,更会让人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义薄云天。”项羽正说着,没想项庄的剑快速向刘邦的脖颈刺去。幸亏刘邦早有准备,迅急将身子倒向一边,致使那剑刺了个空。

这一幕项羽也看到了,立即制止道:“项庄,你要干什么,看别吓着了沛公!”

项庄笑道:“沛公也是身经百战的英雄,岂能我一剑就把他吓着了?我是给沛公开个玩笑。”他看刺了个空,马上用话挽回尴尬紧张的局面。

沛公虽多临大事而不惧,但这次差点送了命,还是吓得面如土色。口中却说:“好剑法,幸得一见。”

项伯看项庄舞剑,是想借机刺杀沛公,就仗剑起来说:“你一人舞不足趣,我来和你对舞。”两个人互动起来,每当项庄要接近沛公,项伯就用身子挡住他,使之下不得手。刘邦看有项伯保护自己,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正在这时,樊哙推开守门的武士闯了进来,径直走到项羽的身后停下,手里也握着一把剑。他那意思,你只要敢对我们刘公动手,我马上就把项羽给宰了。

项羽一见樊哙,也是一身英雄气概,顿时喜欢了起来,忙夸赞道:“真乃壮士啊。给他一大斗杯酒,一条生猪腿。”

樊哙一饮而尽,拔出剑来切下大块大块的生肉就吃。

项羽又问:“壮士还能喝吗?”

樊哙说:“我死都不怕,一杯酒有什么不能喝的!我气愤的是,秦国祸害天下,楚王与诸将约定,谁先打下咸阳就封谁称王。现在沛公先拿下咸阳,不但没有封王,还要受到指责。沛公把咸阳原原本本地献给你,你不但不感谢,还处处为难沛公。你这不是走秦国的亡国之路吗?”

项羽说:“你误会了壮士,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和沛公正在叙旧呢,哪有你说的那回事。”

“那还罢了,我觉得将军也不会行那小民之事。”樊哙说。

一路谈来,项羽已被刘邦主从灌足了迷魂汤,逐渐打消了杀害刘邦的念头。没有他的发话,范增、项庄和幕后的刀斧手再有杀刘邦之心,也不敢轻举妄动。项庄看樊哙仗剑紧紧盯住项羽,还怕项羽有闪失,舞了一会剑就收场了。

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沛公说:“我出去解个手。”喊着樊哙就出去了,乘机抄小路返回灞上,留下一双玉璧献给项羽,一只玉斗送给范增。范增自是捶手顿足,恨恨地骂道:“就不能跟你们一帮糊涂小子谋划大事!将来和大将军争夺天下的,必定是刘邦此人!”

项羽听说刘邦已走,哈哈一笑说:“今天把刘邦吓坏了。”

后来项羽做了西楚霸王,尽管对刘邦一直不太放心,还是封他做了汉王。他忘不了和刘邦曾经有过的一段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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