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兢听吕翠儿要离婚,心里冷哼“你休想”,摇摇头说:“那不行。你也不想一想,那个家里瞎的瞎,瘸的瘸,就靠你着呢,你离了,叫那一家子咋活呢?”吕翠儿气结,说:“我又不是他们家里的长工,他们是死是活,与我有啥关系!”
周兢听她说得太绝,沉了脸说:“哎,咋能这么说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呢,你们结婚这么些年了,娃娃都那么大了,还能说那话。大小你还是个干部,冯主任还说让你入党呢,你这种思想还能入党?”
正说着,瞎眼婆婆“咚咚”拄着棍子摸来了。吕翠儿知道她是来求支书,不让她离婚的,怕缠不清,站起说:“反正话我已经说了,开不开介绍你看着办去。我找公社去了。”说完,愤然离去。
瞎眼婆婆听出是媳妇的声气,叫了几声“锣锣他妈”,没人应,知道走了,心灰地叹一声,颤巍巍摸进来,哭道:“周支书,你要给我们做主呢,我们寻一个媳妇子不容易,离了,叫我们娘儿们咋过?那是我们一家子的命啊!”说着,泪水从两只茫然的眼眶中流出来。
周兢怕她的眼泪,不敢往脸上看,安慰说:“婶婶你放心,这事有我。咱们一个队里住着呢,你家里的事就是我家里的事。有我在,你就放心,媳妇子保证跑不出去。你放心回去吧。”他连说带劝,把她推走了。
这时,开会的生产队长们来了,打听吕翠儿家半夜三更闹仗是为啥。周兢笑说:“两口子半夜三更打仗,还能为啥?保险是一个要弄,一个不让弄,还能为啥!瘸子的个牛牛子,只有小拇尕尕大,妇人家觉着不过瘾,不让弄,不就打开了。”
一个生产队长说:“听说咱们冯主任的牛美实得很,你们谁见过?”
周兢说:“我见过,真格美实得很!和那个老叫驴的家伙一样!这你们就想去,吕翠儿为啥不爱要瘸子!——不过这个话可千万不敢让冯主任听见,要让冯主任听见,我们都不得活了。”
一句话未完,冯彦虎在屋外接口道:“啥事怕让我听见?”周兢的脸“刷”一下黄了,忙从炕上跳下来。冯彦虎和文戈两人已经进来了。队长们纷纷站起,和冯彦虎、文戈问了好。冯彦虎还追问:“你们刚才说的啥,不让我听见?”
周兢扫一眼队长们,笑着说:“我们正商量分抽水机呢,怕冯主任听见。”冯彦虎肃了脸说:“抽水机不能动!曹书记有打算呢,你们动了还了得!千万不能动!”
周兢见掩饰过了,笑说:“冯主任说不能动,我们就不动了。”冯彦虎说:“不能动!抽水机万世不能动。你们应该讨论一下会战的事,讨论讨论打坝造地的事。”
文戈听说大滩口是胶泥底子,不能种地,早就存了心要问,听如此说,问道:“听说那个地方是胶泥底子,能不能造田?听说正好是个沟口,洪水下来怎么办?”
队干们互相看了看。周兢抓住时机说:“冯主任,文秘书提的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确实是个问题。一来大滩口是胶泥底,根本就不能种地;二来那里是沟口,即使造了地,一场洪水,地都到江洋大海去了,咋种;第三,‘百井汇流’听起来好,可到哪里打井?有没有水?……”
冯彦虎脸沉了,不等他说完,就制止了,说:“这些话你再不要胡说!会战是已经定了的事,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讨论怎么干,不是要你讨论干不干!誓师会都开过了,声势造了那么大,你还打退堂鼓,你想和曹书记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