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哈哈笑起来。杨红砚做了个轻打的动作,却没有打到他身上。
文戈见她高兴了,放下心来,告辞要走,一转身,被杨红砚喊住了:“等等,你背上一溜麻雀屎。”文戈转脸看一下,没看到:“在哪儿?”杨红砚说:“你别动,我给你擦。”可看了看办公室的抹布,说:“到我房里给你擦吧,抹布不干净。”文戈嘴上说不用,但也不很坚持,见她不由分说的样,只得跟了去。
她房间里有股女性特有的香味,很整洁。她取了自己的擦脸毛巾,文戈忙制止:“不行,不行。擦脸毛巾弄脏了。”他从脸盆架上拿了抹布:“这个挺干净,就用这个吧。”
杨红砚看他一眼,也不说话,夺过抹布扔椅子上,将毛巾蘸了水,命令道:“转过去。”文戈听话地背过身去让她擦,小心地抵抗着加在背上的压力,忽然有股想转身抱她一下的渴望。他定了定神,想了一下远方的她,忍住了。
他无话找话地说:“雀屎掉身上不吉利,这次跟曹兀龙下去,不会有什么事儿吧?”杨红砚已经擦完了,在盆儿里洗着毛巾说:“别胡说。会有什么事儿,吉人自有天相。你要心里不踏实,我给你吃一颗定心丸。——来,把衣服脱下来。”
文戈没明白她的意思:“干什么?”她不解释,搭好毛巾,笑眯眯地说:“你脱下来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
文戈倒喜欢这带点娇气的命令,嘴上说些话,手却不由自主地去解扣子。杨红砚帮他脱下衣服,取把小剪子,将苫被子的红头巾扯了过来。文戈知道她是要剪一块红布缝那儿避邪,他一把按住头巾:“不行。新新的头巾,剪了多可惜。”杨红砚一笑:“我上中学时的破头巾,都快成文物了,谁还用它!”
文戈还是按着不让剪:“别糟蹋东西。我跟你说着玩儿的,谁相信那些。”杨红砚固执地扯着头巾,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相信。你要就这么走了,我会……一直记着。”
文戈被震了一下,看看她的眼睛,那眼光里有股期待,还有一股无法抗拒的柔情,他的心突然一软,慢慢松了手。她嘴角抿出一个胜利的笑纹。
他看着她剪了一块,再剪剪圆,再剪,出现了一个桃子形状。她笑着说:“我给你剪一个寿桃,算是给你祝寿、保平安,逢凶化吉。”文戈笑着说:“谢谢。”
剪好了,她在衣服上比划,文戈说:“要缝里面,缝外面叫人看见了。”杨红砚笑起来:“你以为我就那么笨?”
可是,当她缝时,桃子尖儿却向下,屁股向上,变成一个红心了。文戈呆了,看着她细心地用针尖儿挑着缝,他的心颤了。他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温柔向他袭来,使他只想闭上眼化进去。然而,他同时还感到,在天边,不,在身边,还有另外一双眼睛正盯着他,那眼光里有担心,有责备,有抱怨,也有温柔,同样使人无法抗拒。他不愿让这两双眼睛相碰,他怕她们不能相容,这个时候,只要杨红砚一抬头,就会发现那双眼睛,而她眼看就要缝完了。
他心跳得厉害,万一,万一杨红砚说出什么话来,他怎么回答?他可不愿让她不愉快。可也同样不愿让远方的“她”不愉快。两个人他都不愿意得罪,可怎么才能都不得罪?他不知道。正惶恐,却听小李在院子里喊:“文秘书,曹书记要走了,你在哪里?”他心里一松,连忙抓过杨红砚刚刚缝好的衣服,说声“谢谢”,边穿边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