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挥斥方遒?(2)

三年期满,汪建考入北京中医药大学,就读中西医结合硕士研究生。他后来吹牛:“我是学贯中西医。”

这边的导师当时正参与一个项目,科研机会比较多。做组织切片的时候,小小的钻石刀攥在手里,一把7 000~8 000美元――这样的钻石刀实验室里有两把,在80年代初可谓价值连城。再有,一个电子显微镜就是十几万美元――这些条件都能极大满足汪建的虚荣心和求知欲,这也是吸引他考到这位导师门下的原因之一。

导师参与的是什么项目呢?“国务院第九办公室一号任务”,就是研究如何保存领导人的遗体。1976年9月毛主席逝世,遗体移入纪念堂,采用气液相结合的保存方法:遗体的衣服里包着福尔马林液体,面部和双手处于惰性气体环境中,保存效果很好。汪建所在的项目组要研究的是脂肪的保存:从中药的香精香料里提取出抗氧化的物质,在和毛主席差不多年龄、身高、体重的人体上作模拟实验,效果不错。

按各国习俗,人死后可土葬、火葬、水葬、天葬。而保存遗体的做法,仅见于古代埃及的木乃伊,以及中国楼兰女尸、马王堆汉墓女尸和一些大德高僧“真身不化”等个案,东正教也有圣徒死后制成干尸的例子。直到现代,才有了政治领袖逝世后,将其遗体进行防腐处理放入水晶棺供人瞻仰的做法。现代医学用福尔马林液、零下270摄氏度的液态氮等手段,可做到尸体长期不腐烂,但这并不适用于供人瞻仰的情况。所以,各国政治领袖遗体保存难度甚高,其技术至今都是机密。

列宁逝世后,苏联政治局委员托洛茨基、布哈林认为,把列宁遗体像东正教圣徒死后一样制成干尸,是对其本人的侮辱。列宁遗孀克鲁普斯卡娅也声明:“我对你们有一个恳求,不要把对他的哀悼变成对他个人形式上的尊敬,不要修建他的纪念碑和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宫殿。”但在斯大林坚持下,政治局最后决定保存列宁遗体,这开了世界上长期保存人的遗体供瞻仰的先河。

1956年,毛泽东带头在政治局关于遗体火化的决议上签字。他曾对来访的蒙哥马利元帅说:“人总是要死的,我也不会例外。我死了身体火化,骨灰丢到海里喂鱼。”天安门广场上的纪念堂和水晶棺,应该非其本意。

据资料,有11位政治领袖的遗体曾进行防腐处理,并放入或计划放入水晶棺中。其中列宁、胡志明、毛泽东、金日成和乔巴山至今仍在水晶棺中,季米特洛夫、斯大林和哥特瓦尔德已移出安葬,而孙中山先生逝世后,由于技术处理滞后,未能实现供人瞻仰的计划。

在西欧各王国首都旅游,常常看到皇家教堂里的一个个角落,就是君主或皇族的长眠之地。比较奢侈的,在石棺四周雕有其逝世时的造像;比较俭朴的,坟墓化入教堂建筑中,仅留墓碑镶嵌于地面,任凭市民和游客走过。君主如此,共和政体下的政要则连皇家教堂的特权都没有了。美国国父华盛顿死后,葬于弗吉尼亚的故居弗农山庄,在波托马克河畔的森林草地间,与他的妻子相对长眠。

对于一位政治领袖、国家元首来说,如此身后事,显然更符合“长眠”的真意。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人们却设计出种种繁复的哀悼和厚葬,甚至动用大量社会资源保存遗体供人瞻仰,又是出于什么信念驱使?

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不久,邓小平等领导人都要求自己百年之后遗体火化。这是由于对死亡的态度更加平和达观呢,还是由于对生命的认识更加深刻从容?无论如何,汪建参与的“一号任务”到此也就失去存在的价值了。因为在研究脂肪保存时,涉及脂肪酸、脂肪在血管内作用等内容,汪建就转向研究动脉粥样硬化的发病机理和治疗。1986年,他主持的国家“七·五”攻关课题“脂质过氧化,血小板和血管壁细胞生物学行为与动脉粥样硬化的形成和消退”获卫生部二等奖。

年轻的汪建,雄心勃勃,要在医学科学领域干出一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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