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战斗:战争电影中的男性

俄狄浦斯的战斗

典型的好莱坞情结转折点设在三角恋关系,跟踪时运不济的恋人们反复无常的举动,然后在最后一刻给出男女主人公拥抱的结尾。在战争影片中,女人的缺失——甚至她们偶尔的亮相——都会导致一系列互不相同的性别变化。任性的新兵和他们的最高上司参加到俄狄浦斯式的浪漫冒险或者战争当中(或者两者都有,例如《野战排》[Platoon,1986])。恋母情结的竞争成为他们向更老、更有经验的父亲形象证明勇气和男子汉气概的一种手段。

影片《硫磺岛浴血战》中,一名年轻、冲动的海军陆战队员因为涉及他死去的父亲话题,与一名暴躁、严肃、曾在这名男孩父亲手下服役,并且十分崇拜男孩父亲的士官(约韩·韦恩扮演)引发了俄狄浦斯式的冲突。《现代启示录》中,威拉德和库尔茨(马龙·白兰度扮演)上校之间有着相似的俄狄浦斯式关系。当他在库尔茨的卷宗中找到库尔茨写给儿子的信件,并且阅读时,这种关系象征性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暗喻其读者,强调其所指。最后,按照最终的字面意义,杀死库尔茨,取代其位置的人成为他的继承人。威拉德成为库尔茨向世界传达的使者,将后来的战争恐怖的认知带回给库尔茨的儿子,以及需要总体了解战争本质,尤其是“越战”的本质的人们。

传统的同性恋

当女性进入这个以男性为主的世界时,她们经常被两个或更多的士兵为了她们的姿色争来争去,被看成可以共享的东西。这种浪漫的竞争为喜剧《光荣代价》(What Price Glory?,1952年重新制作)的两个版本提供了主要的戏剧结构,影片讲述了“一战”中弗拉格上尉和库尔特军士长为了一个法国旅馆老板的女儿争风吃醋的故事。这样的主题在影片《反斗神鹰》(Hot Shot!,1991)中再次出现,片中英雄(查理斯·西恩[Charles Sheen]扮演)和他的死敌都看上了同一个女孩,证明了影片遵循的传统套路。

在享受与同一个女人的性关系时,男人沉醉在心理分析学家所描述的那样:一种不同的互相之间的同性恋或者同性关系,他们的竞争不是性争夺而是可以交换的。《越战创伤》(Casualties of War,1989)中,几个美军巡逻兵诱拐并群奸一名越南少女,便是一个更加残忍的例子,以非常复杂的方式说明战争电影中男性关系是与同性恋欲望的主张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里,就像很多其他群奸例子一样,被奸污的受害者是作为男性之间性交换服务的手段之一——作为他们共同分享和巩固彼此情节的纽带。

《战火赤子心》(A Midnight Clear,1992)以“二战”为背景,在类似的同性恋题材下想像了一个同志之爱。影片中的伙计们不仅在饯行之夜和同一个年轻女孩睡觉,而且当其中一名同志死去的时候,他们也脱下衣服,仪式性地给他洗澡,组成这种性团体。

阳刚/阴柔

在战争影片中,女人会给男人造成各种各样的威胁。妻子仅仅在银幕上的露脸也会成为一种情感要素,这种情感要素往往被作为男人们最本质的弱点而被认识。因此,影片《东京上空三十秒》(Thirty Seconds Over Tokyo,1944)中,上尉泰德·劳森(范约翰逊扮演)和他妻子(菲丽丝·萨克斯特[Phyllis Thaxter]扮演)之间过分亲密的场面预示着他的受伤以及他之后的腿部截肢。在影片《空军》的开始部分,上尉奎因卡农(约翰·里奇利[John Ridgely]扮演)和他妻子的告别场面成为英雄的一个情感弱点,最终使他成为影片临近结束时,全体人员中最想去死的人之一。《反斗神鹰》中,这种普遍深入的亲密传统也被带到了家庭之中,其中一场拙劣的模仿场景是飞行员和妻子告别后,飞机就失事了。这段内在信息的主旨是:和女人的关系暗示身处男性战争世界的英雄的弱点——对于女性来说——这种弱点最终会毁灭他。

如果每个人类的心灵都由男性气概和女性气质要素组成,男性士兵的心灵就必须被重新塑造来压制女性气质——使他转化成为一个残忍的、无情的战争机器。在每一部战争影片中,阳性总是处在危机中,而英雄的阳刚同时成为他自己生存和他的战友生存的关键所在。在海军新兵训练营地的士官教练不断重复,称年轻的新兵们为“女士们”(《C连的孩子们》、《全金属外壳》、《战火云霄》[Heartbreak Ridge,1986])。《钢盔》中,士官长扎克也采取了相类似的手法,把他未经训练的部队称为“芭蕾舞女们”。这种外在的变化对于成年男性来讲是要迫使他们克服他们本性中的脆弱或女性气质,成为凶猛无比的海军陆战队员——成为男人。

《全金属外壳》中,新兵训练营成为男子汉气概的培训场所,包括一系列测验,男人要被逼着抓住自己的生殖器进行训练,似乎可以监测他们成年的发展过程。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在《全金属外壳》中广泛的讽刺手势以一种纯粹的身体语言表现了在其他战争影片中更为情感层面上的男子化过程。在《晴空血战史》中,赛维治(格里高利·派克扮演)压抑他手下所有飞行员的情感,坚持说他的前辈当年就是这样把他们当做孩子而不是男人看待,让他们在情感上依赖他。当他在一次任务前崩溃时,整个中队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出色地完成了任务,飞行员们最后向他证明了他们已经从孩子成长为男人。

好莱坞战士的原型是男子汉的讽刺画,那种强壮的卡通形象就是史泰龙的兰博形象的缩影。这个形象本身就是可以在连环画上看到的动作英雄的汇总,例如《泰瑞与海盗》、《美国大兵》、《特种部队》、《洛克军士》、《史蒂夫·卡宁》和《越战英雄》,还有《美国上尉》、《神奇女侠》和其他连环画上类似的军国主义的动作形象,他们在“二战”时与纳粹对抗,开始他们的战斗生涯,但是几乎没有过统一的制服。通过这种男子气概的观念表现出来的是战场上的士兵的成功之道,通常揭示出来的是在更加传统的家庭内的性关系氛围下的不适应性。就像塔尼亚·莫多斯基(Tania Modle Ski)指出的,在影片《战火云霄》中,士官长汤姆·海威(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扮演)的妻子因为“婚姻和海军陆战队太不靠谱了”,和他离婚了,于是他阅读女性杂志试图重新找回刺激,因为海军训练实在很压抑。他意识到如果他想和女人保持一种正常关系的话,就需要学会她们的语言来代替自己的表达方式。

从前线归来

在战争电影中,正常的世界——由家庭、妻子和孩子组成的世界——对于士兵和从战场归来的老兵而言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很难再次融入。威拉德告诉我们当他回到家后,他想再次回到越南,并且他几乎和妻子无话可说,直到他说同意离婚。老兵们对于有妻子和孩子的和平世界难以作出调整的案例,已经成为老兵归来题材的惯用主旨。对于“二战”的老兵来说,就像《黄金时代》(The Best Years of Our Lives,1946)的那些人一样,重新恢复,尽管很困难,但至少还是有可能的。而对于那些越战老兵来说,像在《符碌奇兵》(Rolling Thunder,1977)、《返乡》(Coming Home,1978)、《第一滴血》,还有《生于七月四日》(Born on the Fourth of July,1989)中所表现的,返家是更多的伤痛和同化,更少的成功。战争使男人过分男性化(至少在稍后一组的电影中是这样)已经让他们变得对于传统社会秩序无所适从;他们成为异常优秀的男子,对于他们潜在的愤怒和暴力无法控制。

要成功地重新融入社会要求他们经受一套去除男性化的过程。在特定的例子中(《返乡》和《生于七月四日》),归来的士兵是伤残的,他们已经女性化或者在战斗中变得意志消沉,而且他们必须通过精神治疗过程治愈麻痹,从而使他们把最初对于悲惨命运的愤怒化成可接受的社会行为。他从苦难的勇士变成和平运动的参与者。其他例子如《符碌奇兵》和《第一滴血》,归来的老兵拒绝接受强加于他们的默默的地位,把他们内在的暴力倾向导向国内的敌人,在家中玩模拟战争消遣。如果老兵抵制女性化,他们卓越的男性气概或者毁掉他们,或者驱使他们成为社会异类,《第一滴血》中的兰博就是一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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