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搭乘的是来自我家乡的火车。车上的乘客很少。座椅坐起来很不舒服,窗子很脏,烟灰罐里塞满了烟蒂,地板黑黑黏黏的,厕所也几乎不堪使用。这里没有餐车,也没有餐点推车。乘客们各自取出自己准备的午餐,吃完了就把油腻腻的纸张和空瓶子留在窗台板上,或是丢弃在地板上和座椅上。
乘客之中,只有两个人用老家的语言交谈,我只是在一旁听,却没和他们搭话。
看着窗外的景致一幕接着一幕变换。火车驶出山区,进入一片平原。
我的病痛又开始发作了。
我没喝水就吞下平常吃的药。我没想到要带瓶饮料在身上,但是又极不愿意去向其他乘客要水喝。
闭上眼睛,我知道就快接近边界了。
边界到了,火车停止前进。一些边界卫兵、海关人员和警察上了火车。他们要我出示证件,然后瞥了我一眼,面带微笑将证件还给我。相反的,那两个说家乡话的乘客被询问了许久,还被检查了行李。
火车又启动了。但是接下来的每一个车站,就只有一些当地人上车。
从外国驶进来的火车不在我的故乡小镇停靠。我离边界愈来愈远,最后到达了小镇的邻城,这座邻城比故乡小镇大。我很快就可以搭上转站列车。车站人员指了一列红色小火车给我看,那是由三节车厢串联而成的,在第一月台每小时开出一班前往小镇。我看着那列火车驶开。
走出车站,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直达旅馆。我进入房间,一躺下来,立刻就睡着了。
一醒来,我拉开窗帘。这是面西的窗子。我记忆中的小镇山岭那头,夕阳正逐渐西沉。
每天,我都到火车站眺望那班红色列车来了又走,然后就到镇上散散步。晚上,就待在旅馆的酒吧里喝酒,或是到镇上其他酒吧和一些陌生人一起喝酒。
我的房间外有个阳台,我常搬张椅子坐在那儿。现在,天气开始转热了。坐在阳台上,我看到的是一片广阔的天空,四十年来我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