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帮派凶猛:从伊丽莎白街到《穷街陋巷》(8)

斯科塞斯一会儿插入梳妆台上雕像的镜头,一会儿又用镜头对准床上的两个恋人。两种镜头交叉的结果,并没有将做爱引向高潮,而是令主人公陷入困窘。确切地说,使J.R.感到性无能的,并不是那一屋子的宗教艺术品:“你管它叫什么都行,过时的,或者别的……如果你爱我,你就懂我的意思。”J.R.对满腹狐疑的女友说。他的言外之意,其实就是这满屋子的宗教艺术品所昭示的:一个女人要么是圣女,要么就是罪人。“浪荡女和处女完全不同。你可以跟浪荡女玩耍,但你不会娶她。”(“但是,如果你爱我,你就应该勇于做一个罪人”,这是J.R.的潜台词。)

斯科塞斯起初想用这部电影来描述一种理想化的“男孩—女孩”的关系。影片中的女主角没有名字,只是被称为“那女孩儿”,自她以后,斯科塞斯电影里就出现了一系列金发碧眼的梦女郎。“那女孩儿”(吉娜·贝休恩[Zina Bethune]扮演)羞涩的笑容和沉静的眼神,放射出一种从内到外的纯洁。打在她身上的逆光,给她的金发加上了一个光圈,这在黑白胶片上显得格外醒目,从而进一步强调了她那圣母般的空灵感觉。她身上有一种贞女式的魅惑,是长大了的“小女生”。在斯科塞斯的中学阶段,那些“小女生”曾经使他多么激动,以至于他不停地猜想:

在她们的校服底下到底有些什么。那些校服对我来说十分醒目,所以,后来在《谁在敲我的门?》和《出租车司机》中,我让她们穿上好像教区附属学校校服似的衣服,例如运动上衣、打褶的苏格兰方格呢裙。至于西碧尔·谢波德(Cybill Shepherd,扮演女主角的演员)在《出租车司机》里也穿这么一身衣服,那是我的一个玩笑。

西碧尔·谢波德的“外表”比吉娜·贝休恩的更醒目,更意味深长。谢波德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她那成熟的性感,非但没有被这身娴静的装扮掩盖,反而被显露无遗。在《谁在敲我的门?》里,可没有这类“玩笑”。贝休恩的纯洁是表里如一的,不像谢波德那样被反讽并被复杂化。也许因为在拍《谁在敲我的门?》的时候,斯科塞斯(或者说,他的银幕自我——J.R.)还处在较为拘谨的阶段,无法对自己的性迷恋进行轻松调侃。假如贝休恩的小女孩服饰不能反映她的内心纯洁,J.R.就要迫不及待地揭穿它。事实上,他就是这么做的。当他听说她曾经被强暴之后,J.R.顿时觉得她的纯洁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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