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面米凯莱?阿皮切拉(5)

在《金色的梦》中莫瑞蒂构造了两个不同的传记:米凯莱?阿皮切拉的和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或一个相信自己是弗洛伊德的疯子)的。弗洛伊德在本片中是阿皮切拉的名为《弗洛伊德的母亲》(Freud’s Mother)的名人传记片的主人公。在这部片子里,阿皮切拉认为弗洛伊德的人格和科学成就不过是一种不良抚养方式的产物。因此,精神分析之父被表现为一个歇斯底里的、孩子气的“妈妈的小男孩”,他发明精神分析是为了处理自己的精神和感情问题。看起来,阿皮切拉以一种文学性的、简单化的方式描绘一个人的童年与此后生活之间的联系,将弗洛伊德刻画成一个老疯子,从而奚落了精神分析之父;而另一方面,他对待自己的电影素材的态度又是非常严肃的。事实上,在莫瑞蒂自己对精神分析的态度与他的角色阿皮切拉的态度之间作出区分是极其困难的--而这又确证了莫瑞蒂的世故,他躲在另一个自我的伪装背后。

阿皮切拉的痛苦主要是由于他对母亲的依赖(有一场中他甚至因为狂怒和挫败而殴打母亲),而他选择去制作一部有关一个母亲同样在他生活中占据中心位置的男人的影片,这样一个事实的出现也许源于他的信念,即通过重现、重演和重察一个与自己非常相像的生活,他就可以克服自己的问题。这样的态度显然是属于精神分析话语的,我们可以把《弗洛伊德的母亲》看做米凯莱的“代理自传”,它在艺术家的生活中履行了治疗功能。然而问题出现了,他是否成功了?他的影片是否能够让他脱离自己的母亲,获得自我并找到和平和快乐?答案即便曾经出现在影片中,也是暧昧不清的。在影片摄制的过程中,米凯莱越来越神经质和不快乐,而依照精神治疗的理论,治疗过程对患者总是充满压力、非常痛苦的,因为它使压抑的创伤浮出表面。在结尾处,米凯莱获得了统一的人格,他隐藏着的另一个灵魂完全显露,他变形为狼人。他甚至接受了自己的怪异,如他讲给爱人西尔维娅的最后一句话所暗示的:“是的,我爱你,我是一个怪物!”狼人是精神分裂的象征,如瓦格纳(Wagner)的《狼人》(The Wolf Man,1940)的主人公塔尔博特爵士(Sir Talbot)就变狼传说所作的评述,“和绝大部分传说一样,它必定有某种事实基础--这也许是对我们大部分人中都存在的双重人格的一种古老解释”(Tudor,1989,第99页)。狼人也是一种非常电影化的物种,几乎是某些特定类型的(幻想的、非现实的)电影的象征;因此,米凯莱的变形也许可以看做是标志着他的最终选择,让电影优先于生活。在此意义上,米凯莱的痊愈就仍然是成问题的。在《金色的梦》中,米凯莱经历的精神分裂也郁结着真实生活中莫瑞蒂的焦虑,可以看做是他自身痛苦的象征,这种痛苦,就是同时作为自己影片的作者(主体)和主人公(客体)的精神分裂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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