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骨头在说话 第六章(4)

“噢,天啊!”

“该死!”

玛格利特 阿德金斯的腹部深处显出一个小小的人形玩偶般的东西。大家都注视着它,陷入沉默。只可能有一个解释。这个公仔是被足够大的外力从阴道猛推进内脏,才可以让人从外面完全看不到它。看到它,我仿佛感觉到一支热的拨火棍刺中我五脏六腑。我不禁捂住胸口,心脏正猛力撞击着肋骨。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照片,看到一尊人像的样子。

人像被宽宽的耻骨框住,它那剪影与周围的内脏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灰色的肠子围着这个人像,这死白的人像一只脚向前站立,伸出双手。它看起来像是一尊宗教人像。人像的头低垂着,仿佛旧石器时代的维纳斯雕像。

在那一刻,我们谁都没说话。整个房间又陷入彻底的寂静中。

“我见过这些东西,”丹尼尔打破了沉默。他伤感地把眼镜推回鼻梁处。他脸部一阵痉挛,把五官扭曲成橡皮男孩的样子。

“这是圣母的样子。你们知道的,圣母玛丽亚。”

我们仔细检查了X光片那个不透明人像的形状。这个凶手不但残酷下流,而且亵渎神明,已不是丧心病狂所能形容的了。

“这混蛋的确是个变态!”沙博诺骂道,这个对任何犯罪习惯表现冷淡的凶杀组探员此刻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他的反应之激烈超乎我的想象。我不太肯定是否仅仅是凶徒的暴行搅起他内心的某些东西,还是对宗教不敬的人像使他大发脾气。和大多数魁北克人一样,沙博诺毫无疑问有个充满天主教色彩的童年,他每天的作息安排必定被教会教条主宰。尽管我们中的不少人抛弃了外在的宗教枷锁,可对宗教符号象征的敬畏依然存在。一个人可能拒绝穿天主教特有的肩衣,可是他绝不会烧掉它。这我明白。即使我来自不同的城市,操不同的语言,但我也是这种人。敬畏之心根深蒂固。

众人又一次陷入缄默。最后,拉曼彻开口说话,显然对要说的话斟酌再三。我不知道他是否掌握我们目前所见的案子背后的含义。我也不敢说自己就知道。虽然他的语调较为温和,但他完美地说出了我的心底话。

“沙博诺先生,我认为你和你的搭档要跟我和布兰纳博士好好谈谈。我敢肯定你也知道这个案子与其他几个案件有些令人不安的地方。”

他顿了顿,好让对方消化这段话,并想想会面的时间该定在什么时候。

“我今晚晚些时候将会拿到解剖结果。明天是周末。星期一早晨方便吗?”

沙博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他不露声色。我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拉曼彻的意思,还是他根本不清楚其他案件。克劳德尔该是那种跟搭档商量过再否决我的建议的人。若是这样,沙博诺就不能说自己对其他案件一无所知。

“噢。好的。我看着办吧。”

拉曼彻忧郁地望着沙博诺,等待他的确切答案。

“好吧。好吧。我们会来这里。现在我该上街去找这个混蛋。如果克劳德尔来这里,告诉他我大概八点钟回总部跟他碰头。”

没等沙博诺离开关上门,拉曼彻就重新开始了解剖。剩下的活是例行公事而已。他会在尸体胸部作个Y形切口,拿出所有内脏来做称重、切片并检查。人像的位置已经被确定,内伤程度已作了评估和记录。丹尼尔用把手术刀沿着头顶切开皮肤,把皮肤往脸上拉、头皮往后掀,用史赛克牌电动骨锯锯下一块颅盖。空气中立刻充满呜呜的电锯声及烧灼骨头的气味,我后退一步,屏住呼吸。尸体的头部结构正常。头部表面黏着一团团凝胶状的东西,像粘在一个滑滑的灰色圆球上的黑色水母。这是因敲击头部而造成的硬膜下血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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