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先生。”
他这时才发觉，她的眼里闪动着某种恐惧。那是一种惧怕，起初有点儿令人不可思议。眼前这个成熟自信又有教养的尤物置身于人群中会怕些什么呢？对了，山姆?维克斯是这么说的――“人群恐惧症”，如同同性恋一样，是人的一种病态恐惧心理……奎因先生迅速使自己摆脱了这种联想，刚才那一瞥的发现已经吓着他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刚才这么说只是为了试试运气。我真蠢。”
“我想是这样的。”她一直端详着自己的双手。“我想这是侦探的天性，我是说，我这些愚蠢的分析――”
“告诉我，奎因先生，”她掐灭手中的香烟，急急地问，“拍一部关于罗伊尔家和斯图尔特家的传记影片，你对这主意有什么看法？”这可真是个难题。他当然是装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噢，我想是山姆?维克斯告诉你的。 ”
“不是。我自有消息来源。” 她说着就笑了起来，埃勒里被如此可爱的声音迷醉了。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我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你瞧，”她低声说，“你在马格纳度过了噩梦般的六个星期，你在那儿瞎忙活了一通，你那天跟雅克?布彻喝得烂醉如泥，他是――”
“我正在想你真是块当侦探的好材料。”她慢慢地摇了摇头，岔开话头：“山姆说你想了解点儿情况，具体是哪方面的？”埃勒里从语气中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是关于罗伊尔和斯图尔特两家人的，”他站起身，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太长时间盯着这个女人看的确不太好，“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的生活、想法、个人秘密――”
“天哪，你都想知道？得花我一个月的时间，不行，我太忙了。”
“这么说，这些你都知道？”
“知道得比谁都多。奎因先生，你还是请坐下来吧。”
埃勒里看着她，觉得脊梁骨有些哆嗦。他像个傻子似的咧咧嘴，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杰克?罗伊尔和布里斯?斯图尔特为什么在战前解除了婚约， ”她不慌不忙地说，“这当然是件令人感兴趣的事情，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想你知道。”
“也不是全都清楚，奎因先生。有人认为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或者是另外一个男人，又或者是其他类似的重大事情，我可不这么看。”
“这么说，你有自己的看法。”她脸上的酒窝再次露了出来。“是因为一些可笑的小事，就像情人之间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而起口角那样。”
“那么，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埃勒里呆呆地问。“很显然你不了解他们。他们做事一向都是不计后果、不负责任，
是一对漂亮的傻瓜。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们一直是这里挣得最多的人，可两人都花得一分不剩。杰克是个花花公子，喜欢赌博，又好捉弄人，常常干些蠢事，当然他还是个很了不起的演员；布里斯呢，是个人人仰慕的可爱姑娘，有着男孩般的顽皮天性。这样的一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不论是毫无理由地撕毁婚约还是彼此仇恨长达二十年。”
“要我说，还可能到公海上去当海盗呢。”
她笑了起来。“杰克曾跟老西格蒙德签过一个一星期挣五千块钱的电影合同，拍摄时间大约是十个星期。然而就在签约的那天下午，他就在蒂朱纳花掉了五万块。所以他后来等于是白干了十个星期，每星期都要靠借钱度日。就这样，他还是塑造出了在他的演员生涯中最为辉煌的银幕形象。这就是杰克?罗伊尔。 ”
“接着说下去。”
“至于布里斯呢，她从来不穿紧身衣，只喝马提尼酒，光着身子睡觉；三年前还将半年的薪水捐给了演员基金会，原因是杰克捐了三个月的收入。这就是布里斯。”
“我猜这年轻的一代比他们的父母还疯狂，第二代通常都是这样的。”
“啊，一点儿也不错。如此深的积怨，我想大概连心理专家也难以解释清楚，就像顷刻间爱已灰飞烟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