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已逝 第四章(5)

请柬尚未读完,他们的仆人就出现了,带来两套双排扣套装,与此相配的有乌黑锃亮的鞋子、崭新的黑丝袜、式样保守的蓝色丝质领带。埃勒里把人打发走了,可以说是在警官的呵斥声发出之前把他推出去的。

“可以试试,爸。也许它们不合身,那你就有不穿的理由了。”

可它们非常合身,甚至连鞋也不大不小。

“这下好啦,机灵鬼。”警官气呼呼地说,“但我在学校受的教育告诉我,如果客人想展示他们的背心和裤衩的话,做主人的也得脱。这些人到底自以为是什么人?”

七点差五分的时候,埃勒里穿着深灰色套装,而警官则浑身不自在地穿着琼斯拿来的那套华服,两人就这样离开了他们的起居室,向楼上走去。

顶楼已换了一拨警卫。他们的指挥官比白天的那位年轻一些,他接过卡拉?本迪戈的请柬端详了很久,然后才退后半步,举手行礼。奎因父子进了门,心里产生一种腻烦的感觉:也许他们该脱下鞋来肚皮贴地爬着走。

“那小头目会被除名的。”埃勒里小声嘀咕道。

“嗯?”他父亲神情紧张地问。

“如果我们告发他的话。他没有取我们的指纹。”

他们走进的是接待室。这里摆满了黑铁和大理石雕像、巨大的水晶吊灯、意大利巴罗克风格的家具。在接待室的另一头立着两扇高高的门,门两旁站立的侍者像僵尸一样。一个长得很精神的男仆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弯着腰为他们引路,一直把他们带到门前。

“奎因警官和埃勒里?奎因先生。”

“就当是来和本迪戈家族的人斗斗嘴。”埃勒里小声说着,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

一位美得像银幕上的女明星似的妇人正掠过大理石地板向他们快步走来。她美得几乎不真实,即便是彩色照片也难以恰当地再现她雪白的肌肤和牙齿、火红的头发、深绿色的眼睛。就算让艺术家以她为创作主题,在她惊人的艳丽面前,也难以捕捉到那种奇妙的基调。可能是因为她穿的是袒露肩脖的晚宴裙,给人一种坦诚的亲切感。嫩绿色的晚宴裙在膝盖处呈喇叭状展开,像一个花盘。如果不考虑她的肤色,她不像北欧人,埃勒里的判断依据是心里的感觉。她让人想起的是威尼斯、圣马科、亚得里亚海或热那亚的女人。在她走过来的这短短的时间里,埃勒里从她的身形上看到的是俗世的一切,从脸上看到的是尊贵的教养,从步态中则领略到某种气派和高贵――宛如提香画中的女神,天生的王后。

“晚上好。”她朗声说,与他们一一握手。她的声音同样富于色彩。这是一种活泼的女低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南欧尾音。她并不像第一眼看上去那么年轻,这是埃勒里的新发现。三十出头?

“能接待你们二位我是多么高兴呀,你们已经能原谅我的怠慢了吧?”

“看到你之后,夫人,”奎因警官真诚地说,“我把一切都忘了。”

“真是宽宏大量!”她笑了,笑容很浅,“还有你呢,奎因先生。”

“完全同意。”埃勒里说。现在他又看出一点儿别的东西来了――仿如阳光下的大海般的眼眸深处似有一个洞,那是一块阴冷地带。

“我一直都非常爱听美国男人的恭维话,因为话里没有什么难懂的意思。”她笑着引领他们走过房间。

本迪戈大王站在比他还高的意大利式大理石壁炉旁,默默地听着他弟弟埃布尔与另外三个男人交谈。本迪戈岛的这位君主看上去精神抖擞,而埃勒里明白他肯定刚刚忙过长长的一个工作日。弄臣马克斯一号正在一张桌子旁吃着餐前薄饼;在大嚼大咽的同时,他也不忘偶尔抬眼望一下他的主人,像狗那样。

在大王对面的一张安乐椅上,摊手摊脚地坐着一个男人。他肤色略黑,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那张气色很差的脸上不能说没有一点儿灵气,但颜色灰暗的八字胡给人一种阴沉甚至可以说是阴险的感觉。这张脸很特别,前额高且宽,鼻子尖而弯,双颊凹陷。在他的肘旁立着一个钟形的深绿色酒瓶,一只小口的大肚酒杯正被他拿在两手间搓动着。他的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不过,他正用他那双深陷的眼睛打量着埃勒里,带着很明显的戒备神情。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