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棒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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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码头人打架都会用上棍棒,可是天津不会。这个道理我还没有想通―――但也许重庆的“棒棒儿”想通了―――要知道,一看到棒,重庆人就亲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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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苦雾,又多热天,所以,人们说话做事都要跟天气对着,不云里雾里的,不绕,不扭扭捏捏,人们的忍受能力都有限,不能给心里增添任何多余的闲气,不堵不闷,所以要快,要热情,耿直。表现最明显的是吃麻辣烫,那么热,那么烫,仿佛刚好为着配合快速就吸溜下肚子去。这习惯的养成便又叠加出敢作敢为的行事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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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城市不知现在还有没有清朝年间的车床与工厂,总之我在九十年代初知道还部分地保留着,也不知效率到底如何。

你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但你总要为有这些东西担心,仿佛到一定时候,一定就会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要跑出来,就像保不准的什么时候又有什么气体要泄露出来,闹个全城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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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几大块,除了躲在像是安慰性质的几个坝子上喘气,到任何别的稍远的地方都要过桥、爬坡。山势起伏不定,车也野得火暴,所以,死冲活挤,快而灵的只有摩托。

重庆的工业主要就靠这个东西做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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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们船工生活悲惨,风里来浪里去牛马一般;拉激流走遍了悬岩陡坎,头老打头老骂血汗吸干;衣无领裤无裆难把人见,生了病无人管死在沙滩;船打滥葬鱼腹尸体难见,抛父母弃儿女眼泪哭干。”“二四八月天气长,情妹下河洗衣裳;清水洗来米汤浆,情哥穿起好赶场。”“哟-嗬-嗬……哟-嗬-嗬……一声号子我一身汗,一声号子我一身胆。”

这就是有名的川江号子,这东西只有吼起来时,才体会得到石壁一样的胸膛,九曲回肠的辛酸,一肚子苦水,都作了险滩急流。重庆人的火气大,这可能也是一个拐弯抹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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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从来都是一个小社会,重庆尤其比别的码头更甚,这是因为这里上河下江比别处更多风浪,更多凶险,频繁的风口浪尖上的生活诞生不出像广东人似的海洋冒险精神,因为他的一部分精力要用来构思死亡,他们生活中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有太多的得过且过,靠砣子说话,靠赌命过活,谁的憨胆大谁就是老大。规则就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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