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篇中国又失去一位有才华有造诣的学者——沉痛悼念陈乐民(4)

未竟之业

他在晚年写了一篇《假如我能活到八十岁……》,说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本想以主要?力搞《欧洲文明》,写一部《中西文化史》。但怕来不及,就缩小成三个小题目:“(1)中国晚明时期的科学家徐光启和西方传教士在中国的影响;(2)17世纪日耳曼哲学家莱布尼茨的思想和这个时期的中西文化交流情况;(3)18世纪欧洲启蒙时期的思想家及其社会背景。”他说明,这些都是有了一些积累的,“并非从零开始”。不知他的计划有多大,进度如何,不过每个问题他都已有了“开篇”。如写到《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位开篇人物——徐光启》,就对徐光启开创的事业有简单叙述,还曾到上海参观过这位中国最早的天主教徒的墓。对莱布尼茨,他也以《从一滴水窥万象》为题作了简介,特别是断定“二进位制”不是一些人所说是从《易经》中来,受“八卦图”的影响。第三个小分题是《启蒙——理性的解放》,这正是他可以大谈康德和伏尔泰,以及以狄德罗为首的法国百科全书派的题目。因为他对“启蒙”情有独钟,说是他“不断横据胸中的问题,因为它更加切近我们今日之所须(需)。”不知他这三个课题完成到什么程度,反正他还差两年没能活到八十岁。实在可惜!不过他完全做到了在这篇文章结尾所说的话:“一个人总要不停地做事情,不停地想问题,生命才有意义。”

陈乐民同我交往以来,给我的印象就是个病号,容颜憔悴,身躯瘦弱,加上后来还隔一天就要受一次血液透析的罪。所以身体较好一些,和他一样保持一头黑发的李慎之,一次当着我的面对他说:“陈乐民,你肯定会死在我的前头。”他没敢辩驳,只是笑笑。可结果,他却比李慎之多活了五年零七个多月。按老百姓的说法,这也算够本了。只是他带走的思想和学问再也留不住。这对中国学术事业确乎是个无法弥补的损失!

陈乐民小我八岁,竟先我而去,酿成又一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能不令人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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