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说法自然会遭到反对。过了两个月左右,叶公超早年的同窗好友张兹闿说话了。他在《怀公超》一文中说,叶虽然是十五岁就出国留学,但他“出身书香世家,故对于中国传统观念,孕育甚深。……尤其对于伦理观念,则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传统。”在文章中,张先生也承认叶公超颇具绅士风度,说他在社交场合“必到女士群中周旋一番,且谈笑风生”;但他还是强调叶氏“夫妻相爱极深,对于子女亦极钟爱”,认为尽管社会上风传其红粉知己不计其数,但是叶“始终维持其家庭,毫无变故”的事实,则不可否认。
看到张老先生的文章,陈晓筠认为对红粉知己“不可想入非非”,而应作广义解释。他批评道:“张兹闿先生有一些卫道的思想,认为名士有粉红知己是罪恶。其实公超先生作画时,有红粉佳人为其磨墨,岁暮冬寒,有红袖添香,是何等高雅之事。这些正是叶先生的精神生活之较高境界。虽汉唐之世,亦不排斥。”接下来,他以知情人的身份披露叶氏的一件绯闻之后,又辩护说:“叶先生的罗曼蒂克,正足以显示公超先生之伟大与超人之处,而兹闿先生,竟要叶先生作圣人,说他‘家庭美满’,结果反把公超先生变成‘凡夫俗子’。足见兹闿先生之冬烘。自己冬烘不要紧,也要朋友作冬烘,是贬损叶先生之高格调矣。”此外,他还指责张先生是有意作伪,昧心为文。
在此之前,台湾《联合报》和《民生报》还刊登著名记者于衡的几篇纪念文章,其中提到叶公超在官场失意时,“要我替他找个高级妓女,到新店碧潭去泛舟”一事,从而引来更为严厉的批评。有人指责他破坏了叶公形象,有人说他不是为了悼念死者,而是想博取读者浅薄的笑声。
写到这里,不能不提一下叶夫人袁永熹。袁女士当年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和校花,她专攻物理,不擅应酬。据说他们的结合被视为佳偶天成,神仙伴侣。叶先生投身政界后,长年在海外奔波,生活飘泊不定,袁女士便定居于美国,一边教书,一边抚育儿女。两人分居多年,往往是通过电话互相关心,互致问候。 叶公超晚年醉心于诗词和书画艺术,且有许多独到见解。他去世后,有人用“学术擅中西,零落山邱同一哭;达官兼名士,苍凉身世又谁知”的挽联来寄托自己的哀思;与此同时,更多的人则用快人快语、坦率真诚、多才多艺、清高绝俗、狷介耿直,傲骨嶙峋、睿智心细、学贯中外等赞语来表达个人的崇敬。
叶公超逝世整整20年了,从当年的讨论看,在涉及男女关系的问题上,究竟是为尊者讳,为死者讳,还是去伪存真,实话实说,仍然是一个见仁见智、难分轩轾的敏感话题。至于如何对这类事情做出客观公正的评价,则更难达成共识。尽管如此,这次讨论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20年前台湾地区的思想观念、社会时尚和风土人情。
1962年叶公超在一首诗中写道:“青山翠竹凌霄节,乐于游人夹道看。”我以为,用这两句诗来概括其人品,形容其交游,还比较贴切。
2001、11、
主要参考资料:
《叶公超其人其文其事》,台湾传记文学出版社1986年出版
《新月》(全七册),上海书店1985年影印
《新月怀旧》,学术出版社1997年出版
《一个女人:陈香梅》(陈香梅散文精品),北岳文艺出版社1994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