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土”对于中国人也是一个神话。尽管这个词汇让中国人总是沉痛地想到70年前日本人在中国提出的“王道乐土”。因为日本与中国实际上文明大致同源,“乐土”在中国与日本有同样的美好文化内涵,偶尔一些美好的字眼被用在罪恶的地方,这很遗憾。其实日本最初的古语恰好是“西方乐土”,它向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美丽的乐土在“西方”。我们还有一个更熟悉的佛教常用语:“西方极乐世界”。这些东方国家不约而同地颂扬“西方”绝非偶然。西方,不仅是他们的家乡,他们的精神寄托,而且是古代文明世界。一些因为这样或那样原因离开了西方的人们会长久地思念那个地方。“西方”最终成为一种神话。
“乐土”这个词汇最早出现在哪里目前还不清楚,但《诗经》里就已提及。日本的“西方乐土”也应当来自中国才合逻辑。所以这个“乐土”的概念应该产生很早。
对于中国典籍我所知甚少,但由于《硕鼠》的关系我通读了《诗经》,《山海经》也大致浏览过一遍。并且我了解到,中国先秦的一些文体大多可以在红海两岸找到相同根源。中国的《诗经》无论在以色列文学作品中还是在古埃及文学都能找到类似作品,在埃及叫“歌谣”,在以色列有“雅歌”。即便是《论语》在古埃及也可以归于一种“教喻体”对话形式,地中海东北部的古希腊也盛行这一文体,都可能为同源。
《诗经》中的《硕鼠》很隐晦,是主动的隐晦还是被迫的隐晦不好判断,是被故意误解还是今人的愚钝导致误解也不好说。或许它根本就不隐晦,只是我们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而已。当初在中学时学习这首诗歌时,它是以揭露阶级剥削与反剥削的面目出现的。革命时代过去了,我可以自由读解。
硕鼠硕鼠,
无食我黍。
三岁贯女,
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
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
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
无食我麦。
三岁贯女,
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
适彼乐国。
乐国乐国,
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
无食我苗。
三岁贯女
莫我肯劳。
逝将去女,
适彼乐郊。
乐郊乐郊,
谁之永号!
《硕鼠》为《诗经》之《魏风》。“魏”地处于今天山西芮城东北一带,《魏风》创作时间为春秋初期,大约公元前7世纪。
《硕鼠》起初引起我的注意在于其中的“三岁”。我在《向东》一书中已经解释过,此“三岁”可能为古代“一番”,就是从红海到中国内地之间的一个来回的航海时间,相对固定,一般不超过“三年”。与其对应的是,《圣经》记载所罗门派大船队出去搜寻珍宝来回一次的时间也是三年一次。后来看陆地行程一个来回也不超过“三年”。清朝锡伯族人从中国东北调遣至新疆伊犁、喀什戍边,单向行程大约使用了一年三个月,人员约4000。从以色列到中国西北地区距离相差并不太远,“三年来回”说法也基本成立。
“三岁贯女”就是中东殖民统治者“三年”来收取一次贡纳。此诗尽管埋怨三年一期的被迫贡纳,但这个诗人未必明白三年一次的贡纳是交给谁的,或许他认为那些直接的收集人就是受惠者,所以他的愤怒是直接冲他们的,或许他明白真正的受惠人实际上也不影响埋怨吧。在悲愤之中诗人明确地表达了另外的情绪,实际上许多《诗经》作品都表达了另外一种情绪:思乡。类似的诗歌很多,但以往中国学者都把那些近乎绝望的思乡情绪解释为思念中国的某地。另外,我认为这些诗歌的作者多为贵族,他们思念远在中东的家乡,所以绝望而无奈。
在这里我有一个推测,中国的“三代”统治者与被统治者未必是同族同种,很可能统治者是新贵,而被统治者多为已经本土化的旧人,所以在考古方面会得出一些结论,整体看现在的考古发现此时人种已多为所谓的蒙古人种,而那些欧罗巴人种或者尼格罗人种相对罕见。这个概率上的结果会导致更多的误解,直接导致了“中国文明独立说”大行天下,实际上所谓文明的传播者主要看那些上层的统治者而不是被统治者。这从几百年前欧洲殖民者在太平洋岛或者美洲的殖民过程就可以看出。
《硕鼠》表达了诗人的愤恨,最重要的是说出了理想:离开你这可恨的地方,我要到那迷人的“乐土”去。导入“西方乐土”,则诗人的理想实际上在“西方”也。所以此诗是一首怀念“西方”的思乡曲。
逝将去女,
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
爰得我所。
逝将去女,
适彼乐国。
乐国乐国,
爰得我直。
逝将去女,
适彼乐郊。
乐郊乐郊,
谁之永号!
我一定会离开你到“乐土”去,“乐土”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到了那个“幸福的地方”再无话说。请注意三段共同使用了一个“乐”字来形容那个令人神往的地方,那个地方无论怎样形容都离不开“乐”这个美妙的特征。实际上,“乐土”、“乐国”、“乐郊”就是同一个地区的三种不同叫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