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们几乎要考虑被谋杀好还是自杀好的时候,门开了,一位身穿牛仔裤和黑色运动衫的男士走进会议室。“我是史蒂夫。”他说。其实我们都预感到了这个人应该是谁。他和我们每个人逐一握手,但似乎对我们已经等了近2 小时的事实一无所知。史蒂夫问候完后,营销部的那位高级主管说:“史蒂夫,我们一直在介绍公司概况。”
“我保证他们说的都是废话。”史蒂夫对我们,而不是对这两位营销部主管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史蒂夫,因此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
为了打破似乎有点沉重的气氛, 同事里奇? 西尔弗斯坦(Rich Silverstein) 主动说:“我们带了一些自己的作品,你可以过目一下。”
“我已经看过了,”史蒂夫说,“有些我很喜欢。” 里奇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好吧!”史蒂夫边说边关掉了投影仪,大步走到会议室一侧的写字板旁边。他拿起一支签字笔,转向我们,用笔在空中点了一下。
史蒂夫说:“这个公司,已经陷入了深渊,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能做好一些简单的事,就能拯救它,让它继续生存下去。今天,我之所以请你们来,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但首先,我得让你们知道我准备怎么做。我是有要求的。”
史蒂夫用笔在写字板上画了十三四个方框,并告诉我们,每个方框分别代表一个项目,每个项目的投资都在几百万,甚至是几亿美元。除了“Newtow ”之外,其他绝大多数产品都是我们所不熟悉的,如“Cyberdog”、 “OpenDoc”、“G4 ”以及“iMac”。
史蒂夫在一些方框内一边逐一画删除线,一边说:“在这几天里,我已经枪毙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最后只剩下了2 个方框。
他再一次转向我们说:“我们只能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此时,我真想说谢天谢地,因为史蒂夫一直在说“人话”,而那两位在一旁沉默无语的营销主管,之前却一直在用表格或是核心竞争力之类的天书折磨着我们。
这时,我已经不再想喝什么咖啡了。史蒂夫就像咖啡一样,马上让我们振作起来。整个房间里似乎到处都充盈着一股能量。
史蒂夫接着说:“剩下的这2 个项目,也就是被我们称做‘G4 ’和‘iMac’ 的产品,它们代表了我对这个公司的希望和设想;技术一流,在外观上也无可挑剔。我想把公司存亡的赌注放在这2 个产品上。”
我们所看到的G4 和iMac ,不过是2 个用黑色签字笔画在写字板上的方框而已,但是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他的话,能感受到他说的是什么。即便我们是局外人,却因深受鼓舞而格外振奋。
“好吧,这就是我想做的,也是我正在做的,”他说,“现在说一下我需要你们做什么。”
史蒂夫走到桌子边,和我们坐在一起,用他那特有的沟通方式对我们说,苹果公司必须说“谢谢你们”。他想感谢所有曾经为公司作出过贡献的人,正因为有了他们,在那个任何一个理性的人都会认为苹果公司不久将告别商界的时候,它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我们是一个敢于打破偶像、冲破旧习的公司,”他说,“这些人也和我们一样,喜欢与众不同。我想我们应该承认这一点,并为此庆贺。感谢他们一直和我们站在一起。”
这就是他要告诉我们的,而不是让我们向他兜售自己的公司。之后,他又向我们介绍了自己的战略,但也只用了不到5 分钟的时间。然后,他又用了不到60 秒的时间阐述了一下沟通的作用。在整个过程中,他唯一的有形工具,就是用签字笔和写字板完成的方框。但是,与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些造价不菲的幻灯片、浮华空洞的图片或录像相比,这些方框简直再生动不过了。
在广告界从业的20 多年里,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重点突出、振奋人心的陈述——至少在会议室里没有。
几分钟之后,当我们开车回去时,一位同伴说:“这家伙太绝了,但他绝对是个浑蛋,你看见他是怎么对待那两个家伙的吗?”
里奇也不无痛苦地说:“他根本就不想看我们的录像。”
我们一致认为,尽管史蒂夫也许是我们见到的对客户最不热情、最不关心的人,但是,我们也绝对没有遇到过像他这么聪明、这么令人难以忘怀的人。他所想的东西,远比我们的录像宏大得多。毕竟,当他决定邀请我们时,就已经对我们了若指掌。他对手下做的推介,同样也作出了恰如其分的评价——毫无价值!
我们的总裁科林?普罗伯特(Colin Probert) 说:“惠普绝对不会让我们为他做代理。”科林一直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有趣的是,他的措词是“为他做代理”,而不是“为苹果公司做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