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在镜子里见过自己变样呢?那张脸信誓旦旦地与我对视――圆亮的兽性十足的眼睛,猪鼻,狼嘴,犬牙又长又尖。我听到一个声音(我的声音)乞求地喊道:“不,不。”
这脸突然消失了。镜子里剩下的是我惶恐的眼睛,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脸庞周围。我又张开嘴,牙齿跟原先的不太一样,它们的个头变大了,老虎牙变的更尖了。
“艾蕾?”门外传来凯瑟琳的声音。
我冲了马桶,洗了手,把头发捋到后面。“我没事,”我应声答道。
生日庆祝把我折腾坏了――这是凯瑟琳的得出的结论。“你不想回家吧?”
“当然不。”不过,我也不想没完没了地彻夜长聊。“我要好好睡一觉,”我说。
事实上,我需要时间思考。可是凯瑟琳刚把灯关掉,我就昏昏欲睡了,这晚睡得很沉,没有做梦,直到早晨才醒。屋里已重新恢复了生机,地板叽叽嘎嘎,房门砰砰作响,水在管子里奔泻,还有一个声音急不可耐地嚷着,“该我了。”
我躺在下铺(昨晚布丽奇特把她的床腾给我用,她自己挤到其他房间睡),起来往上铺瞧了一眼,凯瑟琳不在床上。我又躺回去,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我把思绪集中于吸血鬼电影,至于镜子的问题,暂且搁置一边。电影有许多恐怖惊悚的场景――例如棺中沉睡、十字架和大蒜、木桩穿心――这倒没什么,让我感到惶恐不安的是吸血鬼走路的方式,那毫不费力的滑行,轻巧地在房间里飘移穿行的样子让我想到了父亲。
凯瑟琳走进来,她已经穿戴整齐。“你得起床了,艾蕾,”她说。“要不然,我们就赶不上看赛马了。”
凯瑟琳说依她现在对我的了解,不问都知道我有没有去过赛马场。“我敢打赌你不会骑自行车。我没猜错吧,隐士?”
“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说对了,”我调侃地答道。
外面晨光明媚,但空气中弥漫的雾气还没有散尽,我的胳膊露在外面感到一丝寒意。我们迈着轻快的步子在一条街上走。早晨六点钟走在路上,根本没人跟你抢道。
“这是住在萨拉托加温泉市最大的好处,”她说。“你会明白的。”
我们走过几个街区,沿途经过了一些小房子――大部分是四平八稳的长方型现代式建筑,跟我家壮丽雄伟的维多利亚式建筑风格大相径庭――接着穿过一片大草地。
“跑马场在那里。”凯瑟琳用手撩拨眼前的雾气。“这儿是赛马训练场。”
她带我来到一排白色围栏边,那儿已经站了一些人,他们端着咖啡正在等待什么。
不见马影,先闻其声。只听得跑马场上马蹄隆隆,如同轻柔的鼓声;渐渐地,马匹从蒙蒙雾气中显出俊美的体形,它们正奋力狂奔,骑师压低了腰把身子贴在马脖子上。两匹白马和两匹深色马从我们眼前一闪而过,不久又消失在雾中。
“看不到了,真遗憾,”凯瑟琳郁闷地说。
我兴奋极了,顾不上理会她的话。我倒觉得,稍纵即逝的景象比一板一眼的呈现更为震撼。这时又有一匹马徐徐跑来――它拨开茫茫白雾,露出漂亮的咖啡色身体和黑色鬃毛。骑师弓着腰靠在它耳边轻柔地哼唱小曲。
凯瑟琳和我相视而笑。“这是最棒的生日礼物,”我对她说。
我们开始往回走,先得穿过马厩旁的一片草坪。一路上,凯瑟琳向我诉说她在学校热恋的男生;我只耐心听了一小会儿就分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