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当晚就寄出去了,几个小时之后,整个纽约都知道了这件事。记者们的电话又接连不断地打过来,他们又开始在旅馆的大厅里等起来。洛埃拉?帕森斯从好莱坞打来电话,让?戈沃尼正头痛,我的胃不舒服。我们不可能不一出门立即就被发现、就被围起来、就被拦住采访而去参加一次鸡尾酒会。到处都在打赌:“那个意大利女记者能采访到梦露吗?”很多人下赌说能采访到,另外一些人则坚持认为,米尔顿?格林不会容许。“他会给她催眠,懂吗?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他要把她藏起来,以便让人们对她更感兴趣。知道吗,那个可怜的姑娘就是他的英格兰银行。”
第四天,欧文?霍夫曼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正是米尔顿?格林,欧文居然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这使格林大发雷霆。他回答说,玛莉莲不在,不然的话,他是会告诉他的。这是对欧文的当头一棒,看到他满脸痛苦时,我也极力显出很遗憾的神情。
“好了,”我说,“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无计可施了。最应该做的事就是,买一张机票,回我的老家算了。”我愿意离开纽约,这样也就摆脱了这一噩梦。可是,欧文说不行,说我不能离开。为我帮忙的这十几个人已经找到广告代理洛伊斯?韦伯,她和玛莉莲是要好的朋友,她打来电话说,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些情况告诉玛莉莲,只要约会的时间一定下来,她就会打电话给我。这就是说,我必须留在旅馆,一步都不能离开。这真让人感到厌烦,但我不能辜负这么多人的好意。就这样,我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呆在希尔顿花园饭店第18层的那个房间里,面对电视机度过我在纽约的最后48小时。电视节目让人难以忍受,那是我从来不曾忍受过的折磨。在被迫关在房间的这一天一夜当中,我看了14部电影,5场拳击比赛,8场橄榄球比赛,10部新闻短片,3场歌剧,5场小歌剧,7场儿童节目,两场为脊髓灰质炎募捐的歌舞节目,18场音乐节目,两节缝纫课,4节儿科课,上百个广告。我学会很多东西,可以做任何一种蛋奶酥,可以将最任性的婴儿包裹好,可以唱任何一首牛仔歌,可以熟练地描述拳击手休格?鲁宾逊战胜博博?奥森的那一拳,可以讲清楚印度支那发生的那些事件,可以向最一窍不通的人解释清楚为什么田纳西州生产的西红柿酱优于俄克拉荷马州的西红柿酱。所有这些都是在我接听电话的同时做到的,那可是我这一生接听的次数最多的电话。
我憎恨玛莉莲,憎恨她的身条,她的胆怯,她的金黄卷发,我只希望赶快回国。另外,我已经见过她,是在时报广场,是在橱窗里的那些有名的照片中见到了她。在这些照片中,她像是一丝不挂地站在红地毯上,人们可以随意购买,每张只卖25美分,一美元则给5张。好心的韦伯夫人给我打来电话说,如果我能采访玛莉莲,她会非常高兴,这一消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过去的所有努力都在于设法找到她,因为她没有再回家。
星期二下午——我预定了座位的飞机就是那天起飞,终于熬到了,这简直就像是给我的一件最好的礼物。我急急忙忙收拾好行李,唱着歌来到机场。飞机已经停在艾德威德机场的停机坪。飞机很大,闪闪发亮,我真想好好摸摸它。我感到遗憾的是,就在我感到如此轻松的时候,让?戈沃尼一定十分伤心。欧文眼含热泪送我的情景也让我感到遗憾。可是,就在起飞前10分钟,他们给我打来电话。那是洛伊斯?韦伯的声音,她满心欢喜,很有成就感。她告诉我说,一切终于安排好了,今后几天内我就可以会见玛莉莲了,也许就在明天。
“谢谢,”我回答说,“我乘坐的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的行李已经装进机舱。请代我向玛莉莲问好,请告诉她,我不会怨恨她。如果她来意大利,我很愿意见她。可以打电话到米兰找我,什么时候打都可以。”
这时,广播喇叭响了,请乘客们登机。我跑过去排进登机队伍。“谁打来的?”欧文问我,镜片后的眼光中闪出一丝疑惑的意味。
“一个朋友,女的,”我回答说,“她要向我道别。我告诉她说,欢迎她到意大利来。”
“噢,是这样!”欧文显出失望的神情。我却感到,终于摆脱了一个梦魇。飞机起飞时,我没有一丝惋惜地看着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夜间,在大西洋上空,我睡得十分香甜,很像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