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
“为了他带给我的愉快。”
“你这么说,你们的未来也有把握了。连接夫妻不就是愉快吗?!”
“没错儿,夫妻也像小孩儿,记吃不记打,记住的都是愉快的。不然,分开很容易。”
“也许在这个意义上,我和常文很合适。但是……”
“但是什么?”
“我面对不了他的婚姻。”
“我早就想到了。姐,流产后,我觉得你在心里开始准备了。”
“准备什么?”
“准备跟常文分手。”
妹妹的话惊呆了我,没有任何反驳的力量,害怕她说的是对的。
——吴黔
老方,我在信里告诉了常文,想路过去看他,问他行不。他说,没什么不行的。如果我肯告诉他航班或车次,他很愿意接我。这就是我们的“状态”,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甚至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心里刚刚生长的陌生感。
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怎么样?这段时间,光听我唠叨,说说你,我很惦记。
——吴黔
老方,没想到我在火车上还给你写信,也许,我真正爱上的人是你,不是常文。我要是同性恋就好了。
我临时决定路过H市,看看大学时的好朋友孔芳。大学时,我们很亲密,毕业后,来往少了,特别是我出国后,来往更少,但见面仍然像亲姐妹一样。
孔芳现在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她丈夫老杨是别人给介绍的。我在他们家住了一晚。他们家的那种安宁放松的气氛,简直就是疗养院,我吃得多,睡得好。晚上看新闻联播,早上去市场买菜买早点,按时锁门上班……也许这正是我缺少的,我觉得这样的日常生活既安逸又舒适,让人满足。
孔芳说起丈夫老杨,说他前几年得那场大病时,她才发现没有老杨的话,她的生活肯定坍塌。孔芳有些任性外向,但心地善良情深意切。她自豪地说,如果老杨不提前病退,她肯定试试爬到局长的位置,现在她唯一想试的就是找个理由提前退休,回家陪老杨。她毫不掩饰地说,老杨对她第一重要,孩子第二。
孔芳问起我的婚事,我没敢说起常文,无法张口对孔芳说,我爱上了别人的丈夫。她也是妻子,而且是个好妻子。她认为我走的地方太多,念的书太多,过不了她这样的平常生活。老方,听她这么说,我倒是怀疑自己从一开始就走上了一条生活道路,它要么是错误的,要么不属于我。我只能在随风飘零的状态下,寻找一点儿罗曼蒂克,一遍麻醉自己。孔芳似乎看透了我,她说,你要是老了还找不到伴儿,跟我和老杨一起过。
快到站了,太好了,不然又得难过半天。别嫌我啰嗦吧。
保重。
列车在充满阳光的午后,慢速驶进站台,像一个疲惫的旅人。车上和站台上的广播混到一起,制造了令人愉快的噪音,似乎准确地描绘了躁动中旅客的心情。相见前情人们的急切和激动,书和电影里屡屡出现过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眼前。我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情跟所想到的对不上号,尽管我知道常文在外面等我。我把行李抱在怀里,恨不得跟着火车继续向前。
随着人流接近出站口时,拿出车票攥在手上,一步一步走出去,不想用目光寻找常文,又怕常文看见误会……抬头朝站前广场扫两眼,目光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广场上挤满了人,我朝边上人少的地方走去,靠近一辆面包车站住。我开始非常掩饰地寻找常文,很快发现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正看着我。我扭头看看别处,再回头时,他已经走近,顺手拎起我放在地上的旅行袋,看我一眼,没说什么,便朝停车的地方走去。我再次扭头看别处,然后拉开距离跟着他,我仍然担心别人看见我们。直到他发动车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才扭头对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