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涛走前还跟我谈到你。”闵慧从贴身的包里拿出支烟,点上,又道:“现在干部的使用,已经开始向政绩化方向发展。你得重视!向涛也是这意思。要拿出政绩来,不要内耗。内耗的干部,组织上是各打五十大板,难以重用的。同时,搞政绩,也不能忘了纪律。违反纪律了,再多的政绩也无用。”
“这个我知道。不过,到了基层县一级,政绩难哪!”令狐安叹了口气,“特别是湖东,这经济支撑主要靠矿业。矿业的发展,您和向涛省长都是很明白的。有限得很,风险也大。依靠矿业,不仅难以出政绩,有时甚至会毁了政绩。”
“这就是你思维方式的问题了。”闵慧将烟灰在烟灰缸里弹了弹,“思维方式要改。湖东是个能源大县,也就是矿业大县。矿业现在备受关注。我觉得就可以从这里入手。向涛也同意我的观点。今天晚上我让叶总一道过来,就是想她参与到湖东矿业改革中去。这要是搞好了,就是最大的政绩。”
“矿业改革?”
“是啊!不过怎么改,我也没太多想。你好好考虑吧!”
令狐安心里清楚,闵慧是个很有思想的女人。向涛虽然在副省长的位子上,但向涛的很多思想,其实是出自闵慧的脑子。她在这个时候点出矿业改革,也许就是一条阳光大道。叶远水那批人,对令狐安最大的不满就在矿业上,说令狐安成了矿书记。那些上访和举报的,也就是围绕着矿业作文章。湖东矿业经济,占到了县域经济的三分之二,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十。全县一共有大小矿山七十多座。而且湖东的矿山都是浅层矿,剥开不到三十米的地表土,就是乌黑乌黑的煤层。这都是金子啊!这么容易开采的金子,谁的眼睛看了都会发绿。因此,分配矿山的开采权一直是湖东权力的核心。四年前,当令狐安改变了对待叶远水的调子后,他召开了县委常委会,作出了一项决定:湖东大小矿山的经营,必须由县委常委会研究决定。这等于一下子把原来在政府的矿山经营权给剥夺了,叶远水能不气极败坏?那次常委会上,起决定性作用的一票,来自于党办主任方灵。也就因为这一票,令狐安在湖东成了个“铁腕书记”。不过后来的工作实践,让令狐安渐渐明白了,矿业经济已经渗透到湖东的方方面面,成了最大的官场经济。他也尝试作过一次改革,将全县一百多家大小矿山,整合成了八十家。规模减少了三分之一,出现了几个像吉大矿业这样的大中型煤矿。随着与矿业经济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令狐安跟矿业老板们也越来越走得近了。走得太近,他有时也有些危机意识。矿业老板们钱来得容易,出手也大方。令狐安尽可能地守着底线。但是,再守,也还是有说不清道不白的地方。南明一书记就明确地告诉他:举报信中也涉及了大量的经济问题。
经济问题现在成了领导干部最大的问题。政治错误谁还会犯?都是受党教育几十年了,不至于那么幼稚。对于经济错误,令狐安一直在心里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索不要,非特别放心者不收。可是……
闵慧将烟蒂放到烟灰缸里,站起来,“你同叶总好好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