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叫叶总好。”令狐安喝了酒,边坐下边问闵慧:“闵总,听说向省长到北京了?”
“是啊,中央党校学习。也快了,下周就要回来了。”
“向涛省长可是……”陈好举着杯子,也敬了闵慧一杯。刘宏图一直侧着脸,问令狐安:“南州的班子要调整,这次令狐书记应该……”他这话乍一听是问令狐安,实际上是在问闵慧。令狐安今天特地赶到省城,而且明知向涛副省长不在省城的情况下赶来,说明他的心情是十分复杂、事情十分紧急。陈好问这话的目的,就是想挑破了,好让闵慧闵总透点口风。
令狐安一笑,“那是组织上的事,个人服从组织嘛。闵总,是吧?”
“那当然。”闵慧接了句。
刘宏图也端起杯子,要敬闵慧。闵慧道:“我们还得敬吗?都老同学了。我们共同喝一杯。”刘宏图看见闵慧的脸有点微微地发红,朦胧中,还现着几分大学时代的影子。但整个人却是与梦里偶尔出现的闵慧不同了。毕竟是时光如水,一个人,再怎么坚持,又怎么能敌得过时光的强大呢?
闵慧放下杯子,问刘宏图:“孩子应该上大学了吧?”
“没有,还在初中。”
“这么小?”
“我结婚结得迟。”
闵慧睃了眼刘宏图,仿佛叹了口气。令狐安看在眼里,笑道:“宏图处长是先干事业、再顾小家的典范哪!来,我敬宏图处长一杯。”
于者黑看酒喝到这分儿上,自己应该主动了。严格点来说,不是他主动,而是他带来的黄小姐和任小姐。他向肖柏枝示意了下,肖柏枝等其他人说话都稍稍停了的空当,端着杯子站起来,说:“我来敬闵总一杯。闵总可是我们女人的典范!”
“哪里敢当?”闵慧一边说着,一边端了杯子,肖柏枝道:“我就经常听令狐书记提到闵总。以后还请闵总多指教。”
闵慧是认识肖柏枝的。有两次,令狐安到家里,都是跟肖柏枝一道。一开始,她以为肖柏枝是令狐安的秘书,后来知道了其中的道道,她还打过电话,让令狐安注意一点。说领导干部容易在作风问题上犯错误,而那错误是最低级的错误。令狐安直在电话里点头。就在闵慧给他打电话的前一天,湖东县还处理了一个人大的副主任,原因就是男女关系问题。两个人被发妻抓了现行,告到县委,盖子捂不住了,只好处理。令狐安也觉得那人大副主任背了个处分有些窝囊。确实是,一个奋斗了几十年的干部,最后在男女问题上出了事,那是无论从成本还是其他方面来看,都是不合算的。所以令狐安很快就在电话里向闵慧保证说:我会认真对待的。请放心!
肖柏枝又一一敬了其他几位。小黄和小任也都站起来,酒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陈好频频举杯,刘宏图也眯着眼,似乎忘了闵慧。这当儿,闵慧招呼令狐安,两个人出了包间,到隔壁的小包。坐下后,闵慧问道:“南明一找了你?”
“是啊!”
“这……怎么搞的?下面老是不能稳定下来。”
“这都是……”令狐安本来想说这都是叶远水在里面造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叶远水是县长,一个书记管不了县长,那也是书记的失职和无能。叶远水是土生土长的湖东人,大学毕业就分到湖东一个镇中学工作,然后一步步地升迁到县委副书记。在副书记的位子上干了两任,转到县长。这个人年龄比令狐安大五岁,在湖东的根基,远远比令狐安厚实。令狐安刚到湖东时,向涛书记就曾告诫他:一定要搞好跟叶远水的关系。他自己也暗自定了个调子:大事不含糊,小事任他去。要给叶远水一个印象:我令狐安到湖东,是组织上安排的,我也只是借这地方完成一个程序。事实上,头一年,他确实是按照自己的调子进行的。可是他发现:越这样进行下去,他在湖东的日子越不好过。甚至有些人传闻,令狐安有什么把柄在叶远水手里,不然,一个从市里直接下来的县委书记,怎么比一个县长还弱呢?这话听第一遍,他一笑了之;听第二遍,他有些不快活了。听第三遍时,他的调子变了。现在,虽然面子上,两个人互相尊重。但骨子里,谁都知道,两个人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这一点,不仅仅在湖东,甚至在南州,都已经成了公开的事实。既成了事实,令狐安也就彻底放下了,特别是在矿业经济、人事等重大问题上,两人的矛盾越来越突出。其最终的结果是:在这四年内,湖东县委换了三任组织部长。棒子打不到令狐安和叶远水的头上,就只好由组织部长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