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每个打工者都有一部辛酸史(4)

 

迟刀会说起那时候的雪花膏,几毛钱一盒,他说那时候他的初恋女友总在偷偷地涂抹她妈妈的雪花膏,然后偷偷溜出家门,坐在他的飞鸽牌自行车后面,他一路摁响铃声,穿过阳光照耀的寂静小巷。空中,有鸽哨的声音缭绕不绝。很多年过去了,迟刀说他还能闻到那种雪花膏淡淡的午后阳光一样的芳香。现在,几毛钱的雪花膏早就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各种各种非常名贵的价格高昂的化妆品,却常常将那些女孩子的脸损伤得惨不忍睹。

迟刀还会说起更早以前的小人书,那些被无数双孩子的小手翻得破破烂烂的小人书,有的卷起角边,有的残缺不全,却都视为至宝。一本小人书的后面,总会排列着很多人的名字,前一个人还没有看完,后一个人已经在旁边等候,催促说“快点快点”。那些带给了孩子们无限想象的小人书,最后总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在谁的手中丢失了。后来,小城市的街边有了小人书的摊点,这些摊点的老板都是一些老人,他们把上百本小人书摆放在木架上,让路过的每一个孩子都驻足围观,垂涎欲滴。那时候,他们每天下午一放下书包,就直奔这些树荫下的小人书摊点。

还有那时候的喇叭裤和牛仔裤,一个极宽一个极窄。喇叭裤比牛仔裤更早。那时候穿着喇叭裤总会引来异样的目光,牛仔裤更会让人指指点点,因为那时候的人们对这种从港台流行过来的奇异裤子视为洪水猛兽,人们认为只有流氓阿飞才会穿这样的裤子。没有想到的是,喇叭裤现在早就没有人穿了,而牛仔裤居然有着伏地魔一样的强大生命力,流行了这么多年,而且还会继续流行下去。

有时候,我们还会说起一些上学时候的趣事,那时候我们上初中,经常有一些小地痞来学校里骚扰学生,也有一些不好好学习的学生和街上的地痞混在一起。初中的学生分为住校生和走读生。住校生都是偏远地区的学生,而走读生都是乡镇上的学生。走读生感觉自己比住校生高人一等,他们的穿衣也比我们这些住校生要好,他们穿着的确良和的卡、凡立丁,这是那时候的料子衣服,只有有钱人家才穿的起,凡立丁的裤子很软和,走起路来,呼啦啦地,像刮过一阵风,感觉很有面子;而我们住校生都是一身粗布衣服,个别家境条件好的,会穿上洋布衣服。住校生都只有一身衣服,这一身衣服就要穿一周,周末回家“背馍”的时候才能洗,所以,我们这些住校生身上总发着一种酸菜的气味,那些走读生坐在我们身边,总要故意掩着鼻子,以表示他们是乡镇上的人,他们家庭条件好,他们有钱。

住校生一周回家一次,每次来学校的时候,背上都背着一个布袋,布袋里装着馍,那是一周的干粮,我们那里的人把这叫“背馍”。馍布袋里并不全是馍,还有红薯,还有一点辣子,和装在罐头瓶子里的野菜。

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农村时光总是让人难以忘怀。农村有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有着层层叠叠的山峦,有着天空中变幻莫测的云朵和无比辉煌的火烧云,还有种种植物和动物,各种叫的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昆虫和野草。在这里,人和动物植物都是平等的,可以对话,可以交流,人们把猪呀牛呀羊呀都当成了自己家中的一个成员,屋檐下的燕子窝和门前树上的喜鹊巢,会被当作吉祥的象征,而山沟石缝里的猫头鹰和乌鸦则被当作凶险的代表,人们把这里的每一种动物都分为吉凶,都对它们赋予了极为生动细致的感情。甚至树木也是这样,甚至树木也都有感情,这些树木像一个个人一样,有他们的喜怒哀乐。乡间还有很多很多的传说,这些离奇古怪的传说,随着乡间的风雨一起传播,在每一个孩子的心中扎下根来,无论什么时候回想起来,都感到无比古朴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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