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想家了,或者说我是想过去了。可是我永远也回不去我想回去的那个地方了。
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孙亦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看我们,大家围了一桌子吃火锅,这情景像极了我们第一次聚在一起的时候,火锅的热气将周围变得很暖,大家碰杯的时候啤酒洒得哪里都是。我在心里把这一天已经当成除夕,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只不过这样想着的同时我眼前又浮现出小时候爸爸领着我买吊签的画面,不知道他现在一个人有没有在准备年货,有没有像从前一样买两个大红灯笼,从除夕一直挂到正月十五。
“陈梦,陈梦,”我回过神来看见孙亦冲我举着酒杯,“越来越漂亮了你!”
我笑着把杯撞过去,然后一饮而尽,“你每次看见我就这一句话,不会换换啊?”
“阿凯,你这伶牙利齿的老婆哪找的啊,你当心被抢走哦。”孙亦没话接我,只好朝绍凯进攻。
“我老婆是我捡来的宝贝,”绍凯一把搂过我,“你们谁也别打她主意,否则别怪我翻脸。”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有重色轻友的毛病,说说,你们俩怎么好上的?”
“好啦,先吃饭,我们俩的事以后再说,”说完他拉过我使劲儿亲了一下,“对吧。”
“切……”那三个人摆出一副扫兴的表情,小哲跟孙亦使眼神说“他俩天天这样”,绍凯一个空易拉罐就扔过去。于是我们五个人就在这本就不大的屋子里玩起了互砍游戏。
我和绍凯的相识确实说来话长,只不过他所顾及的和我想到的只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能够合并。那时的一切,以及那时的我,都是我不愿回想,甚至不堪回想的,而我身边这个傻瓜却把那个无比落魄的我捡回来当成宝贝护在怀里,生怕受一丁点风吹雨打。
孙亦走的时候阿毛也顺便和他一起走了,家里就剩下我,绍凯,小哲三个人。我注意到阿毛走的时候小哲的神情中有掩饰不了的落寞,于是和绍凯商量,让他去陪陪小哲。毕竟想到过年就想到举家团圆,可小哲连个有家人的年都没过过,去年过年的时候因为大家还不熟悉,所以他才一直强颜欢笑。绍凯听完我的话摸摸我的头,说:“还是你心细啊。”然后就去陪小哲睡了几晚。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年最难过的会是绍凯。
除夕的早上被敲门声吵醒,绍凯是不可能敲门的,于是我只好快速翻身起来,披上件衣服去开门,小哲站在门外有些局促但更多是着急的看着我。
“怎么了?”
“凯哥他一早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把自己关在里面,半天都没出来,我说话他也不答应。”小哲一边说一边看向关紧门的琴房,“我没办法,只能找你了。”
我走到琴房门口,发现门确实是从里面锁起来的,这间屋子半夜也从来不锁门的。但是绍凯一直都不是这样耍小性子的人,他如果生气或是心里有事儿一定会说出来。
“绍凯,绍凯,把门开开。”我拍了两下,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你没惹到他吧?”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我摸不到头脑之下只能转头问小哲,他看着我疯狂摇头。
“绍凯,绍凯,你把门开开行不行?”
“绍凯……快点,有什么事出来说好吗?”
“你再不出来我不管你啦,开门!”
“乖……把门打开好不好,让我进去……”
软硬兼施了十分钟后,门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转头对脸色同样很凝重的小哲说:“给我拿重的东西,我就是把门砸了也得进去。”
幸好这种老旧的木门不过是两层三合板,我用铁质的椅子甩了几下中间就破开一个洞,把手伸进去摸到插闩拔开,然后一脚踹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的门走进屋里,手掌扎进了一根不小的木刺,我赌气似的恶狠狠拔掉。绍凯坐在屋子角落的地上,屈着腿,两条胳膊搭在膝盖上,头垂的很低,门打开后突然涌进了光亮,他下意识用手去遮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