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听罗素谈起她的长裙。
最正经的一次,也是最撼动人心的一次。
后来,我们的话题也时常围着她的裙子打转――毕竟这个年代,穿长裙的女子已经很少;坚持穿、天天穿、衣橱里除了长裙只有一条牛仔裤的女孩子,更是凤毛麟角。
罗素“穿长裙的意义”随着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变化总有不同,简直就和孔老夫子的“仁”一样包罗万象,而且每一个解释都同样地剑走偏锋让人惊叹――然而,这一个,只有这一个,如此深刻地shock到了我,以至于在三天之内,我都对罗素怀着一种地球人对外星高等文明生物,无法理解无法沟通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的叹为观止感。
然而,这样的敬意,很快就又一次被日常的琐事淹没了――坦诚地说,在和她朝夕相处了一个月之后,我竟还能对她萌生出敬意来,连我自己也觉得十分匪夷。
在生活中,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堆不可回收垃圾:又懒又迷糊,缺乏生活智慧固执己见还总爱别扭。
当然我们必须承认,在“八零后”这一批城市孩子中,80%都是独生子女,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一种常态,因此在短时间内想要改变二十多年来根深蒂固的“被服务”状态是不可能的――我的许多同学,包括我自己,在脱离父母独自生活后,都多少出现了或长或短的生活脱序……
可我们总能很快地把自己的生活调整到正常轨道上来――从来没有哪个人,像罗素这样,坚定地懒,持续地迷糊,在垃圾堆中兀自生机盎然,乱出风格乱出水平。
罗素小姐是一个懒人。
这毋庸置疑。
“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这样的标准,在她面前,就像燕太子见到秦始皇,就像【那个谁】比之鲁迅,就像【画风相似构图“借鉴”的不可说小姐】对上了由贵香织里,一个字:逊;两个字:柔弱;三个字:未够班;一句话:革命离成功还有很远很远,小哥你……大雁塔那里排队等个重生好了。
她的懒惰,是高度的、全面的、深入骨髓的、随时随地的,既和生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又从生活中抽离出来;或者说,把罗素的生活,和“一般性的现实”剥离开去。
无论是课堂,还是房间,只要一有“停顿下来”的机会,她马上就会像一滩稀泥一样“BIU――”地一下瘫软下去,平铺在任何一个可以找到的平面上,保持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及呼吸系统运作的状态,进入“假死时间”。
且,只要她开启了假死频道,天塌地陷都无法把她从“假死次元”(那是什么啊口胡!)里挖掘出来,连食欲这种本能都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压抑,非尿急便意烟瘾不能动摇。
因为这个,我一直觉得,她要么是软体动物,要么是习惯于冬眠的冷血动物,绝对不可能是有脊椎温血还胎生的哺乳动物。
当然,如果只有静态的涣散,罗素是绝不足以让我震惊的。――让人慨叹的是,她在运动中,也总能找到最大限度节省体能精力的方法。
比如她跑步的时候,上半身总是维持着一个奇妙的,与人体力学极不符合的角度,并且僵硬不动。我看了许久,依然不惯,询问之。
答曰:“这种姿势可以让风的阻力降到最小,最大限度地节省能量。”
苍天啊,大地啊,这位大姐你以为你是在台风近中心呼唤速度吗?
再比如,她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挽着人的手。
起初,我以为这是她表现亲昵的个人方式,因此不但没有表示反对,而且还非常高兴,每天让挂着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