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奶油王中王(1)

  

12月25日星期二:圣诞节早晨

我做了一个好梦,我的股票业绩超过了英国金融时报100种股票指数70%之多,因为我投资了几只殡葬服务行业的股票。不过,正当我躺在钱堆里数钱的时候,我不断感觉到好像我的棺材盖子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我想推也推不动,我上面的棺材盖子关闭了。我一下醒来了,发现原来是尤尼斯在搞怪,她浑身静脉曲张,像是一块补足了秋膘的板油。她已经准备好了,要来一个令人愉悦的河马撩逗花招。现在,我终于懂得了安联及莱斯特银行[1]的感受:流动性稍微有点儿紧张,只好任由人家嘎扎嘎扎地胡乱摆布吧。

一个小时之后,我打着晃儿站起身来,完全败下阵来。冰箱里,车库里以及棚屋的冰柜里面全都塞满了食物,因为我们上周到威特罗思超市购物就有四次。还有,你永远也吃不饱,我将会明白这一点。我一走进厨房,就看到我的好老婆正把前臂伸进一个浑身光溜溜的、捆扎好的,而且可以预料早已是心烦意乱的鸵鸟。

“伯纳德,我看我们的护肤霜已经不够用了。你能不能快点儿到斯巴连锁超市再买一些回来?”

“不过,我敢肯定我们还有护肤霜呢”,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冰箱,刨开满满当当的农产品,才露出了两品脱的强化护肤霜,半品脱的半脂喷嘴式的洁面乳,一盆超厚的科尼什鸡肉,一罐新鲜奶油,两盒子经过长期保质处理的普通奶油和一盒子有机纯酸奶。“看看,还有这么老多呢……”

“伯纳德,瞧,你没有看到我正忙不过来吗”

正在此时,迪哥贝突然跑进了厨房,他手里拿着他久经沙场的战神牌玩具枪向我们射击,扳机每扣动一次,玩具枪就发出叫声:“你这里死定了,小子。”奇怪的是,他没有射中火鸡,这东西至少会让它的电子叫嚷变得准确生动。

“我们还有的用呢”,我接着说。“请你给可怜的超市一条生路吧,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多买点儿东西叫超市都恢复景气吧。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为它们所做的事情不是购物,你这完全是在围猎这些公司。”

在斯巴连锁超市,一个满脸麻子的年轻人,头上戴着一双光辉灿烂的鹿角,他正在按照格拉斯哥工会会议召集人规定的合法怠工的操作速度为一大群排成长队、闷闷不乐的顾客服务。排队这工夫儿让我有时间思考了一下英国经济的季节性特征。我惊奇地发现,英国消费者具有超常的顺应能力。在一个妇女的购物车上塞满了“好奇”牌纸尿裤,厨房的抹布和扑热息痛片。另外一个人的购物车上则有一大瓶烹饪用的雪利酒,还有一把清洗厕所用的刷子。我前面的那个男人购买的则是单身汉过圣诞节用的特价商品:一罐法兰克福香肠, 一罐意大利通心粉,四罐约翰?史密斯苦啤酒,还有《读者的老婆:圣诞节男人特刊》。这些东西会让人多么扫兴。

午前茶点:在排队期间,我吃了一条普通的巧克力赠品。假如我早知道排队要这么长时间,我肯定会买一个家庭装的巧克力,然后一边排队一边慢慢享用。

圣诞节下午:稀松平常的圣诞礼物

看到我买的圣诞礼物,尤尼斯绝对没有喜出望外的兴奋劲儿:一瓶有机去皱紧肤霜,三条布德雷·沙尔特顿牌的[2]家用抹布,一个新的马桶坐垫,还有一套杰弗里·阿切尔[3]的小说精选集。

“伯纳德,你明明知道我并不喜欢杰弗里·阿切尔的小说。我也从来没有到过布德雷·沙尔特顿,难道说我还要别人提醒我,我要注意在脸上保持那个古怪的微笑曲线吗?”

令人痛苦的是,这张脸更像是黄土高原上的沟沟壑壑。她送给我的圣诞礼物同样令我失望。铁路设计的一套路标,一双新拖鞋,还有一个可以测量你身上那种该死的胆固醇指标的电子仪器。啊,还好。还有一盒子麦提莎巧克力。

“一次只能吃一块,必须饭后才能吃,伯纳德”,她说。

布莱恩和珍妮特给我买了一本书,约翰·特伦替沃伦·巴菲特撰写的传记《点石成金》(The Midas Touch),这本书看上去很好。

迪哥贝已经更有想象力了,他更有主见了。他故意破坏我现在那条双圆圈型人行天桥,想把我的铁路干线模型压缩一下。

“快来看,爷爷。我在人行天桥的旁边把你给画上去了,还加上了一个铁路支线的道岔,还写了几句淘气的脏话。另外,我还在列车阶梯上面粘上了一些小小的碎玻璃片,就在引擎盖板的后面,你看到了吗?刚才有个乘客手里拿着电话,那个引擎盖板就兜头猛扇了那个乘客一巴掌。”

“啊,确实不错。这真是栩栩如生,很有城市特色。这边的粉红色与桔红色的斑点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那是那个乘客呕吐的东西。”

好吧,我不能抱怨小孙子。我想,这是因为我的铁路模型根本没有捕捉住英国人今天花样翻新的出行经验。

12月26日星期三:圣诞节次日

今天早晨,我抓住了这个反基督教主义者,他想要骗他老奶的钱。“老奶,我今年真的想买一辆自行车,妈妈和爸爸只是给我买了一些X-Box游戏。”

“但是,你还不会骑车,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会伤着你的,乖孩子”,她这样回答着,她根本没有察觉迪哥贝还有一些伎俩。

“可是,这些自行车在车子两边加装了稳定器。”这时候,迪哥贝把一本四方型自行车的宣传手册丢到了她的膝盖上面。“你看,这种自行车其实也是很安全的。”

当然,多蒂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四方型自行车和小孩子骑的三轮车有什么不同。看样子,她很乐意花钱买这种自行车了。没办法,我只得上前劝阻,把那个淘气包的如意算盘给打破了。他今年才9岁,不过,他却已经开始向往着到某个贫穷国家当个独裁者。我对他没有太多期望,我只是希望他在富裕之后还能想念自己的爷爷。

12月27日星期四:彼得夸口

彼得打电话来了。像平时一样,2007年他再次打败了市场。在5月份他已经把投资收益拿出了股市,实现了落袋为安,在剩下的7个月时间里,他都处于持币待购的状态。他告诉我,这一年来他也受到了黄金和大宗农产品价格飙涨的诱惑,不过,他对于基本金属和原油没有一点儿兴趣。

“对于我来说,也有一个关键问题一直在困扰着我”,他告诉我。“我投资主要就是为了获得收益,投资收益的再投资对于长线的投资回报有着重要的贡献。可是,那些传统的投资收益,比如说银行利息收入和地产的租金收入,它们的投资业绩要么是难如人意,要么是长期低迷,所以,目前我还不准备介入传统的投资工具。相比之下,纯粹的大宗商品或者大宗商品基金能够提供很大的价格波动空间,但是投资收益却是微乎其微的。我可不愿意完全依靠一味地跟被市场唱反调,获得投资回报。这样做,要想犯错误真是太容易了。”

彼得能够做到像奥林匹亚山的众神那样超凡脱俗,这可真是难得。而我呢,似乎一年到头大多数时间我都希望利用各种市场调整的机会争先夺利,都是市场惹的祸,不然我怎么会陷入这种困境。宝维士房产公司,达美乐比萨和QinetiQ防务公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似乎从来没有时间来做一个自上而下的资产配置或者行业配置。或许,这正是我的问题所在。另外我还一个问题,那就是手头儿缺钱。现在我的账户里面只有138英镑,而尤尼斯的圣诞节信用卡刷卡消费账单就像大山一样,这都是躺不过去的,恐怕再有一两天就该付款了。或许,我应该再做一做俺娘的思想工作了。既然像迪哥贝那样的小屁孩儿都能想出办法从她那儿弄到钱,而且差点儿就能如愿以偿,买到一辆该死的四方型自行车,那么我应该也能行。

12月28日星期五:误会重重

我开车把俺娘送回了艾尔沃斯,我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摆脱了世界大战那种战争的火药味儿了。她在身边总要预备两颗白菜,另外,她还不停地寻找她那些1947年的服装购置券。我那令人大伤脑筋的孙子也不帮忙,当我把莫里斯,即多蒂的三轮摩托车从门廊拖了进来之后,这摩托车就在过道里跑前跑后,满嘴说着默里·沃克[4]的画外音,而且时不时就发出急刹车的噪音。现在,那座祖传座钟的底座上面已经被摩托车撞了一下,留下了一大块凹痕。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终于开车上了M25公路,旁边还有一位迷迷糊糊的热心听众。多蒂和我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当地人最近传说的一则丑闻,麦卡西与斯通地产公司[5]为退休人士建造的廉租房简直就是“楼脆脆”。

“你刚才说,艾达·提德沃斯又弄了一个小情郎![6]"

“啊,甭老说人家了,她岁数比你还大呢,不是吗?”

“是的,下一个生日她就94岁了。她一向都喜欢小情郎,不是吗?在我们这条街道上,她是头一个跟一个美国佬睡觉的女子。那个时候,我们女孩子都还买不起长筒丝袜。想当年,这可算得上是一大笔投资了,她说。另外,她还是第一个做刮宫流产手术的人,后来,别人才一窝蜂似地到医院做这种手术,流产手术自此才大行其道。”

“这么说,她那个小情郎今年多大年纪了?”我问。虽然我想到这个问题就恶心,但是我还是禁不住好奇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小吉米?现在他还不到76岁。他妈是1929年举行的婚礼,当时艾达担任婚礼的首席女傧相。唔,她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不过,他追求她还不是为了得到这个老寡妇的养老金吗!你知道,艾达的珀斯喜欢吃动物杂碎,他们的退休金全都买动物下水了。另外,他们还买了那么多普通人也能吃的牛腰子。”



[1] Alliance & Leicester,英国大型银行,2008年被西班牙国家银行收购。

[2] Budleigh Salterton,品牌名。

[3] Jeffrey Archer,英国小说家。

[4] Murray Walker,英国广播公司电视台的F1赛车评论员。

[5] McCarthy & Stone,地产公司。

[6] Toyboy,年龄较大的女性的丈夫或者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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