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也是这样的,”麦格说,但此时此刻,她的快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又重新跌进愤懑与不满的沼泽。
“看,笨蛋,”加尔文轻轻地摇晃她,“我只想把事情弄清楚,只想把事实从那些谎言里剥离出来。你的父亲是个物理学家,这是个事实,对吧?”
“对。”
“他曾多次获得物理学博士的头衔。”
“对。”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单独工作的,但有些时候他会到普林斯顿高级研究院去。对吗?”
“对。”
“而且有时他还为政府工作,对吧?”
“对。”
“你认同这些。我所知道的就这些。”
“我所知道也就这些,”麦格说,“也许我妈妈知道得更多一些,我不是很清楚。他所做的是———嗯,他们管这个叫绝密。”
“最严格的秘密,你的意思是?”
“就是这个意思。”
“你甚至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
麦格摇了摇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他在哪里待过。”
“哦,哪里呢?”
“在新墨西哥待过一阵;我们和他一起去的;然后他去了佛罗里达州的卡那瓦罗角,我们也随他去了。后来他打算去别处旅行,于是我们搬来了这里。”
“这房子是你们自己的?”
“是的,但过去,我们夏天时才会来住。”
“你不知道你父亲被派到哪去了?”
“不知道。刚开始,我们还能收到很多来信,爸爸妈妈每天都通信。我觉得妈妈现在每天还在给他写信。每隔一段时间,邮局阿姨就会偷窥一次我妈的信。”
“我猜他们大概是觉得你母亲正在追踪你父亲,或者别有用心吧,”加尔文抱怨说,“除非他们亲眼看到,否则他们哪会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平凡质朴的爱。好的,继续说。后来怎么了?”
“没怎么了,”麦格说,“那就是问题所在。”
“哦,你父亲的信呢?”
“我们后来再也没有收到了。”
“你没听说什么吗?”
“没有,”麦格说,“什么都没听说过。”她的声音沉重而痛苦。
他们变得沉默无声,那寂静和漆黑的树影似乎可以触及。此时的树影仿佛也有了自己的重量,沉重地压着他们的双膝。
最后加尔文开口了,他说话时不动声色,眼睛避开麦格。“你会不会觉得他已经不在了呢?”
麦格再次跳起来,而加尔文再次把她拽回去。“怎么可能!如果他死了,他们会告诉我们的!怎么说也会有电报或者其他什么的。他们总会告诉你的!”
“他们会告诉你什么?”
麦格忍住哽咽,努力把话说全。“哦,加尔文,妈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去打听消息。她去过华盛顿和其他地方,他们总是说他在执行一个既绝密又危险的任务,我妈妈应该为此而感到自豪,但是他这段时间不能———和我们联系。只要他们一有消息,他们就会通知我们。”
“麦格,别骗你自己了,但是你不觉得也许他们也不知道吗?”
眼泪慢慢地从麦格的脸颊上滑落下来。“这就是一直以来我所害怕的。”
“为什么不哭出来?”加尔文温柔地问,“你因为你父亲的事都要发疯了,对吗?哭出来吧。这样你会好受点。”
麦格抽泣着,连声音都颤抖了。“我哭得太多了,我应该像我妈妈一样,我应该控制我自己。”
“你妈妈是个非常特别的人,她比你年长得多。”
“我倒希望我也是个特别的人,”麦格发颤地说,“我讨厌我自己。”
加尔文伸出手,摘掉了她的眼镜。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为她擦去泪水。这种温柔的动作让她彻底无所顾忌,她把头埋进膝盖里抽泣起来。加尔文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每过一会儿轻轻拍一拍她的脑袋。“抱歉,”她抽泣着,“我非常非常抱歉,你现在肯定讨厌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