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监护人一栏里写着妈妈的名字,但我却有一种强烈的意识―“我有爸爸”,虽然我还是个小孩子。
爸爸现在没跟我们住在一起,但他们没有离婚,也不是生死两隔,为什么要让我参加赶海呢?我感到十分气愤。
赶海的那天,班里有几个没父亲的小孩没来,而其他人好像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倒是问了我好几次:“你不去挖贝壳?”让我很郁闷。
虽然在筑丰的姥姥家住了好几年,但我从来都不认为这里是我的家。上小学之后我有了自己的房间,里面放着书桌,可是我从不觉得这是我的房间。
当然之前住在学生食堂角落的小房间里也是这样,不过现在住在姥姥家,比起那个时候更让我觉得我是寄居在别人家里。
或许有自己的家人是很容易做到的,但在我的眼里这是第一位的,比有自己的房子更为重要。
所以我从不把跟我们住在一起的姥姥当成我的家人,这可能也是因为我为这样寄人篱下而感到羞耻吧。
在妈妈的身边,我只要在妈妈的身边就觉得有了依靠。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养小动物。
捡回来的小狗,让妈妈给我买的兔子,从河里捉到的乌龟和小龙虾,白腰文鸟,还有壁虎、独角仙,无论什么我都往家拿。姥姥放鱼的小屋里面有一个盛章鱼的鱼缸,我经常在里面养蛇呀鳢鱼之类的。
如果碰到要写关于“亲人”的作文,我就会在稿纸上一个一个写上这些小动物的名字,不带任何情感,不描写具体情况,只是罗列这些动物的名字,这样就算一篇作文了。真是干瘪得可怜。
可是如果你问我是不是在“亲人”、“父母”这方面怀有严重的自卑感,我觉得似乎又不是。因为对我来说,这种情况已经变成理所当然的了,而且我也并不羡慕一般的家庭。我只是不想任何人来干涉这些事,我也很讨厌亲戚中有人谈到这个话题,把我说得可怜兮兮的。
再过不久筑丰的煤矿就要关闭了,即使在小孩子看来这里也是一片荒凉,整个镇子给人一种灰暗的感觉。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也减少了,竖井成了秃鹫的巢穴。剩下的只有煤矸石堆和无数的失业者。
那些矿工肯定不会像英国电影里那样,为了恢复镇子的生气继续鼓起干劲,而去组织铜管乐队。白天大街上到处是烂醉如泥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