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自伊潘尼玛的女孩,当然是真实存在的。她一直存在,甚至先于伊潘尼玛。她的祖先们曾在一个多世纪前的1850年活动在维多街——当时的里约海滩。从这种意义上说,当两位作者把他们的灵感集中在一个来自城市某个区域的女孩的身上时,他们是在向一种19世纪沿袭下来的悠久的里约传统致敬。要知道,19世纪时,女性刚赢得自由出入社会的权利,不久前她们还几乎完全被禁锢在卧室里。有趣的是,1862年的女性解放发生在一片原本属于男性统治的土地上。正如维多街原本是男性的,但女性解放的先驱们却做到了和男性们平起平坐。在20世纪初当维多街丧失一些重要性,城市向南边的海滩扩张的时候,在女性统治的区域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变化,女士们频繁出入的地方也从街道转移到了沙滩。在那里,女士们发现这块领地对她们非常有利,因为在沙滩上,她们可以脱去胸衣和衬裙,最大限度地施展专属于女性的本领。一旦大家了解了这点,将来某个时候出现“来自伊潘尼玛的女孩”就难以避免了。当这个时刻来临,女孩出现并被注意到的时候,里约的男士们都会惊叹她是如此的美丽。
但是追根问底的话,这个女孩到底是谁?她并不是某个人,她实际上是许多人。第一批来自伊潘尼玛的女孩是那些在1940年勇于从拥挤的科巴卡巴纳海滩转移到当时遥远的几乎人迹罕至的挨着伊潘尼玛的阿尔博阿多尔海滩的女士们。她们并不全是巴西人,有法国人、德国人、意大利人、英国人、瑞士人或者丹麦人。她们是第一代在伊潘尼玛安家的移民。她们的共同点是思想开放,有强烈的好奇心,渴望独立生活,虽然这在当时是禁止的。维尼修斯认识所有的女孩,并和其中的一些发生了性关系;若宾比他小14岁,至少也认识这些女孩的女儿们。在这以后的二十多年中,在六十年代中期以前的两代人中,在伊潘尼玛的海滩和酒吧里的这些女士们和当地人约会,并融入彼此的生活之中。这些人在当地很具代表性,有渔民、运动员、诗人、外交家、记者、专栏作家、音乐家、建筑师、画家、摄影师和漫画家,他们的年龄和背景都不尽相同,但绝大多数人都博学、见多识广、特立独行、标新立异。他们双方都从这种交往中受益匪浅。女士们从男士们那里学到不少东西,而男士们……其实即使是花神咖啡馆里的法国小说家萨特的身边也没有女神能和她们媲美。
1950年和1965年,世界和巴西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在伊潘尼玛发生了一场小型的文化动乱。它显著的风格是:这次是在海滩上,每个人都半裸着趴在海滩上晒太阳。女孩们带了弗朗索瓦兹 · 萨冈著的《你好,忧愁》来读,沙砾有时会跑到书页中。事实上,世界上其他地方这个时候正风靡圣特鲁佩斯的作品,这里没有芭铎和瓦迪姆,但是伊潘尼玛有其自身的优势,这里海滩的周围是大都市,而不是小渔村。
五十年代的时候,“来自伊潘尼玛的女孩”想的并不只是外出工作,她们想要从事创造性的工作——许多人都力争在绘画、雕塑、电影、戏剧、流行音乐、文学或者新闻界占有一席之地。在口服避孕药和汽车旅馆出现之前很久,她们已经有了性生活,所以没有必要去勾引别人。如果有人认为她们很随便的话,她们就会展现其他的想法——她们其实并不随便。她们有自己的主见,她们喜欢一个人才会和他发生关系,而且没有顾虑,没有负罪感,也不要求补偿;但是她们不喜欢的人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这种情况在过去可能只是少数,但是在1960年,维尼修斯和若宾开始创作这一歌曲的时候,维尼修斯就注意到了有多大的不同了。那个时候,巴西流行音乐的歌词的主人公通常是夜晚一位穿着黑色长睡衣的冷漠又叛逆的女子,口红的颜色沾染到了香烟滤嘴上。维尼修斯根据他在伊潘尼玛见到的女孩的形象,塑造出了一个沙滩上时尚的、惹人怜爱的金发妙龄女郎,温柔又自立。若宾的音乐也延续了这种构思,这很好地说明了为何巴萨沃瓦舞总是比较轻松愉快,而且更加地女性化。《来自伊潘尼玛的女孩》这首歌并不是这个女孩的初次登场,而是她最出色的杰作。
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来自伊潘尼玛的女孩或者她所代表的个性成为了巴西妇女的典范:美丽、热情、快言快语、散发着愉悦皂香、有恰到好处的幽默以及掌握自己命运的女性。即使在巴西,这也是最完美的女人。但是今天,经过一些改编,《来自伊潘尼玛的女孩》已经传播到了整个国家。她所赢得的自由,穿比基尼在沙滩上从日出到日落的无畏精神已经无偿地传递给了所有巴西的女性。这也渐渐地重新教育着男性,使巴西成为一片难以置信的自由开放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