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热内卢》 第一部分(13)

不管里约人在做什么,他们只是在做自认为有权做的事情。这是任何一座伟大城市的神圣职责:让市民来拥有和享受这座城市,而且当他们这样做的时候,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青春和活力。    

1930年到1960年间,从好音乐和坏行为的角度来看,里约的狂欢节是空前的。虽然里约是一个天主教城市,但是就在救世主耶稣的脚下,有比埃及异教或者罗马的酒神节更异端的狂欢节。在这里,工蜂被变成酒吧的快餐食品,巴克斯酒神在Pleb俱乐部也不得宠,而一些有教养的、受过教育且激情洋溢的年轻人在无伤大雅地狂欢,比如参加舞会、派对以及纵酒会,偶尔还会打上一两回架以吸引旁人的注意。

狂欢节往往是在人们衣服穿得最单薄的二月举行,所以在激情程度上,里约把其他冬季狂欢节抛在了后面,甚至包括赋予里约狂欢节灵感的尼斯和威尼斯狂欢节,而它们仍保持着传统的形式——华丽的假面舞会。里约狂欢节也让人们看到了相比之下,新奥尔良马蒂格拉斯只是一个上层人士的聚会,独断而带种族歧视,黑人和白人都能同样享受,但是各自找乐子。然而在里约,桑巴和马钦哈游行曲对每个人是一视同仁的。自从它们出现后,就只有一个狂欢节,这个狂欢节是白人的、黑人的,也是黑白混血后代们的。

里约狂欢节的创始人和演绎者来自各个种族和阶层,他们一起工作和玩乐。三十年代,来自富有家庭的白人歌手马里奥 · 雷斯演唱了由黑人穷作曲家伊斯梅尔 · 席尔瓦以及来自中产阶级的白人作曲家诺埃尔 · 罗萨共同作曲的桑巴舞曲,管弦乐团成员也是由黑人和白人共同组成。当时最负盛名的三位歌唱家中,弗朗西斯科 · 阿尔维斯是葡萄牙白人的后代,奥兰多 · 席尔瓦是黑白混血后代,头发烫成直发,而西尔维奥 · 卡尔萨斯是黝黑皮肤,头发微微带卷——他来自哪儿呢?他是印第安人和白人的后代。但那又何妨呢?在剧院或广播站的演出结束时,他们会一同离去到里奥 · 布兰卡大道上的尼斯咖啡馆,或者到埃斯塔西奥的一些破旧的地方去坐坐,桑巴则在那里继续。种族的融合在里约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说实话,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19世纪末,里约的军乐团就已经融合了不同的种族。最重要的“消防员乐团”的指挥家就是黑人阿纳克莱托 · 德 · 梅代罗斯。毕竟,《电话情歌》就是由一个黑人和一个白人共同创作的。演奏桑巴和肖罗斯舞曲的第一个管弦乐团“八个聪明的小伙子”,是1922年由那个在巴哈亚妇女希亚塔家里吹长笛的年轻人皮克欣圭哈创立的。这八个人的乐团中四位是黑人,四位是白人,到电影院或剧院来听他们演奏的观众中也是黑人和白人都有。一些年后当收音机出现时,里约广播站定期都会邀请许多黑人乐器演奏家,而在巴西其他城市中,他们只能是演唱者或是打击乐器的乐手。总部设在这里的美国唱片公司会让美国分公司的爵士乐手们发行一些“种族唱片”(面向黑人销售的比较便宜的黑人艺术家唱片),但是在巴西分公司,他们不会愚笨到也这么做。桑巴和爵士几乎同时诞生,都来自非洲,也同时代在发展,但发展的道路却截然不同。让爵士乐难堪的是它花了20年的时间才有了第一张“合集”。那是单簧管手本尼 · 古德曼1936年成立的一个三重唱乐队,其中的钢琴演奏者是黑人特迪 · 威尔逊;而且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录音棚录制,白人观众并不能亲眼看到乐队。

有人曾经惊讶地评论道,巴西人是“所有种族的黑人”。如果他指的是为种族融合而骄傲的里约人的话,那再合适不过了。这里我们都是黑人,而且都以此为荣,从绿色眼睛的穆拉托人到像我一样,家中有咖啡和牛奶的白人。这不是要忽略那些真正白皮肤、金发碧眼而且有欧洲姓氏的人,他们可能都具备这些特征,但当他们跟着桑巴舞一起扭动的时候,他们同样不可否认那种场景对他们的影响。里约是一个包罗万象的万花筒,这里有各种肤色、各色瞳孔的人,他们头发的颜色以及鼻子和嘴唇的形状也不尽相同。五个世纪以来,里约人的性生活可以发生在香蕉树下或者海滩上有沙粒的吊床、床铺、躺椅或者有四根帐杆的卧床上。每个里约人都或多或少和非洲有点关系,只是都不喜欢提及罢了。如果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他们不敢否认这点。我们怎么知道1850年的时候主人和仆人会在后屋的厨房里面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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