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杰夫把她翻过来,让她双脚着地,双手贴在还铺得好好的床上,他的手指缠着她的手指,从后面进入她。对米丽娅姆来说,这并不是新花样——戴夫也是《印度爱经》的忠实信徒——但是杰夫的沉默和直接,让一切都变得不同以往。就生理学来说,戴夫解释——是的,戴夫永远不停地解释生理构造给她听——这个体位不可能让她达到高潮,但是杰夫却常常办得到。不过还没,现在还不行。有一整个下午可以在旅馆房间消磨,他们可以慢慢来。或者试着慢慢来。

刚踏进职场的时候,米丽娅姆想都没想过会有婚外情,甚至连办公室里的眉来眼去都没想过。她很确定。性爱对米丽娅姆来说并不重要,或者应该说她决定嫁给戴夫时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她的性经验极其有限,因为她那个年代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不只是社会风气,还有风险——避孕工具并不完善,而且单身女子很难弄到手。然而,米丽娅姆认识戴夫的时候已非完璧。老天爷啊,当然不是啦,她那时已经二十二岁,而且还曾经和大学同学订婚六个月。她和未婚夫的性生活棒透了。套句现在流行的话就是“魂都飞了”,不过呢,米丽娅姆的魂倒真的飞了,因为她的未婚夫突然溜得不见人影,连个令人满意的解释都没有,恰恰印证了她母亲那番母牛和免费牛奶的预言。

“神经崩溃”,大家这么说,米丽娅姆觉得这个名词非常贴切。她的神经系统仿佛停止运作。她不停地痉挛,所有的身体基本功能——睡眠、进食、排泄——全都毫无预警地发生故障。一整个星期她可能睡不到四个小时,什么东西都没吃。下一个星期,她可能整天赖在床上,只有想到古怪食物的时候才起床,像孕妇那样非吃到不可——生的布朗尼蛋糕粉、半熟的蛋拌冰淇淋、胡萝卜加糖蜜。她休了学,搬回渥太华的老家,她爸妈认为她的问题全都是荒唐度日的结果,和她的大学男友无关,因为他们还蛮喜欢他的,要怪只能怪美国。他们当初就不赞成米丽娅姆到美国去上大学。或许他们怀疑这是她想永远离开加拿大,进而离开他们的第一步。

杰夫把米丽娅姆整个人推倒在床上。从说完“要花点时间冰一下”之后,他就没再说半句话,甚至连哼都难得哼一声。这时,他又把她翻过来,就像给松饼翻面那般轻而易举,把头埋进她的两腿之间。这个动作让米丽娅姆有点不自然,这又是她怪在戴夫头上的另一桩罪状。“你是犹太人,对吧?”他第一次尝试要这么做的时候问她,“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不是严守教规的人,不过那是你们的传统,对不对?”她目瞪口呆,只能点点头。“这个嘛,净身池 ①还是挺有用的。你们的宗教有很多让我不喜欢的地方,但是月经过后仔细清洗,对谁都没有坏处啊。”①Mikvah,犹太教蓄天然清水供教徒净身的池塘。

戴夫有点反犹太倾向,不过他总是坚称他的偏见来自于阶级而非宗教,是童年经验所带来的影响。因为在他成长的那个富裕的社区里,他是唯一的穷小子。米丽娅姆没求助牛奶浴,但有一段时间,她买的喷雾剂和冲洗液之多,简直可以称霸全球。后来,她读到一篇文章说整个女性清洁用品产业全都是鬼打架,只是炮制出来解决根本不存在的问题的方法。然而,她心里的阴影再也挥之不去,她觉得身上永远有血腥味,尝起来像锈蚀金属的血腥味。就算有吧,杰夫显然也不在意。杰夫碰巧集戴夫所痛恨的一切于一身——有钱的犹太人,住派克斯维尔,拥有乡村俱乐部会籍,有幢夸张招摇的豪宅,以及三个被宠坏的小孩。米丽娅姆不是个一板一眼的人。她在办公室见过那几个孩子,他们还真讨人厌哪。但是她之所以选上杰夫,并不是因为戴夫所厌恶的一切在他身上恰恰齐备。她之所以选择他——说起来这样的决定也的确可以称之为选择——是因为他就在眼前,而且他要她。有人要她,让她高兴得想不出来该怎么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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