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会的最后一次会议在1439年7月6日举行,隆重签署了确定两教会合并成联合教会的盟约。据维斯帕西亚诺说:“所有佛罗伦萨人都到那里去亲眼目睹这一壮观的仪式:一边坐着教皇和他的代表团,另一边,用丝绸覆盖的椅子上,坐着君主,身穿华丽的锦缎袍服,头戴希腊式样的帽子,上面镶着出色的宝石。他是一个很英俊的人,留着希腊式的胡须。”先是用拉丁语,然后又用希腊语宣读了公告:“让上帝欢呼,让全人类雀跃吧,隔在东西两教间的墙终于倒塌了。和平与统一已经复归。”罗马主教和希腊大主教激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然后又跪在教皇的宝座前。
这之后,约翰八世帕利奥罗古斯君主扬帆返回君士坦丁堡,等待教皇许诺的为保卫城市对抗土耳其的军队。可是,当他回到君士坦丁堡时,他签署协议的条件已经成了公开消息,群情愤怒,并引起广泛骚乱。对于新协议,君士坦丁堡人什么也不想做,协议成了他们向信仰的上帝诅咒的对象。因此,和谐崩溃了,君士坦丁堡的命运变得岌岌可危:就在十年后,1453年,征服者苏丹穆罕默德,和他强大的军队抵达城外,并包围了城市。最后,坚固的堡垒被攻破,土耳其帝国军队攻入君士坦丁堡。接下来是三天的大屠杀,拜占庭最后一个君主,君士坦丁十一世帕利奥罗古斯的人头,被一把短弯刀从躯体上割了下来,放在赛马场的一个柱子上,受到人群的嘲笑。
事实上,这个时期的君士坦丁堡,正沉浸在它自己以前创造的光荣的阴影里。人们担心情况会更糟,很多人已经逃走了,其中有一些学者和哲学家,他们去意大利寻找新的生活。世界基督教会议过后,大主教比萨林就被说服继续留在意大利,教皇委任他为主教;现在,意大利成了希腊学者的避难所,掀起了一阵希腊狂潮。不久,上层社会的子女开始接受古希腊文明教育,用希腊语交流的能力,被认为是知识水平高的表现。经过一段时间后,在佛罗伦萨,一些人把正在发生的事说成是古代学问的再生。
这个词,像我们知道的那样,最早出现在佛罗伦萨艺术家和传记作家瓦萨里的著作里,尽管他的语境让人们想到,这个词已经被广泛应用好多年了。差不多在19世纪初,这个词才传到法国,19世纪中期才在英国和德国传开,当作家对所发生的事有了历史的理解,才会开始把这个词概念化,并成为一个特殊的时代。
这种知识再生发生在15世纪的意大利,尤其是佛罗伦萨,由逃离君士坦丁堡的学者,带进西方的许多稀罕的希腊手稿,给了它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和动力。这些手稿涵盖了所有方面的主题,包括在西方一直不知道的或是被忘记的主题,涉及范围从哲学到数学,从炼金术到占星术。所有这些主题将经历一次复兴:这个即将到来的时代将会出现理性和无理性,意识和无意识的双重繁荣。中世纪长期的禁欲过后,渴望知识的人类将会出现无书不读的状况。
这种手稿的流入,使柯西莫能够进一步扩大他的藏书馆,它的规模据说已经拥有超过一万本古希腊语、拉丁语和古希伯来语原文的手稿。这一次,他没有追随他父亲乔凡尼·迪·比齐的足迹:他的父亲只拥有三本书,全部涉及中世纪的神学。在他退休时,乔凡尼已经意识到做共公善事的乐趣——这是一个富有的佛罗伦萨市民,他传统地希望怎样向他的城市表示敬意;它几乎被认为是一个公民的责任。柯西莫现在开始以他父亲为榜样,不过是以没有人能够想像的规模。
夏天的傍晚,晚饭已经准备就绪,神学上的争论被放置一旁,学者们的私人聚会将在东方国家代表投宿的宫殿里进行。最值得关注的是由大主教比萨林作东的聚会,他是来自黑海特拉布宗的有名的神学家和哲学家。这些聚会人员中的另一个杰出人物是格米斯索斯·普莱索恩,他的柏拉图学问无人能比;当普莱索恩就思想理论问题进行讲解时,柯西莫和他的人文主义朋友敬畏地听着。人类像被锁链锁住的囚犯,在黑暗的洞穴里,面对着冰冷的石壁坐着,他们所看到的世界,只不过是映在洞穴墙上的影子。为了能得到启发和了解真理,他们就必须从阴影的世界里走出来,生活在洞穴外面光亮的世界里,面对真正真实的思想。
这不是柯西莫的生活,相反,他是一个追名逐利的人,时刻注意着他的银行账目,而且不断地计划着去保证他的政治意图能够实现。柏拉图理念的一些东西打动了他的心弦,或许满足了他内在的某些根深蒂固的、不能实现的精神追求——或许是被他父亲强迫放弃的一点残余的热情。就是这些聚会的拜占庭哲学家,激发了柯西莫委托菲奇诺把柏拉图的著作翻译成拉丁文的想法,以便他能自己阅读。与此同时,柯西莫梦想着建一所学校,像一千八百年前柏拉图在雅典建的一样。他将会创办一个柏拉图学院,在那里,哲学家的思想能够在志趣相同的知识分子当中,得到讨论和传播:这些人将成为新学问的持炬者(领路人)。
四个月漫长、酷热的夏季争论过后,世界基督教会议通过了神学表白书,准许两个教会组成联合教会——持续了长达六个世纪的分裂终于结束了。教皇被视为所有教会的领袖,拜占庭同意妥协,结束了有关圣灵的关键性问题。(引起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在这个问题上,拜占庭对自己教义的地位缺乏信心,主要因为相关的《圣经》、圣典著作手抄本都遗留在了君士坦丁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