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阿尔卑斯山的意大利一侧,居然从未发生过暴风雪。那里阳光灿烂,一片金黄,蓝色的天空清澈而透明,气候炎热,鸟儿歌唱,橄榄树在微风中摇曳着银色的枝叶。意大利北部平原,辽阔而肥沃,几条大河蜿蜒曲折,还有阳光照耀下的一片片玉米地、马铃薯地和葡萄园。鲍里斯国王打开窗户,温暖的风以及凉爽的水汽扑面而来。他脱去了外套,脸上露出了笑容,“爱德华,给我来杯康帕利苏打水!再给狮童来一份格兰尼它冰糕。”
爱德华为国王拿来一大杯粉红色饮料,给查理拿来装在玻璃杯里的小份草莓冰块。然后他站在查理后面的椅子旁边,对着国王抬了抬眉毛。国王把双脚搁在前面的凳子上,向后仰躺着说,“这样,查理。不幸的是,我在索非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和你一起去威尼斯了。不过,那里会有一艘船来接你,把你带到我的小小住所,爱德华也会帮助你的。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查理在想,真的会没有问题吗?不过他很清楚,不论他认为有没有问题,其实都无济于事。该发生的事情早晚都会发生。
拉斐觉得自己好点了。肩膀上的伤口仍然没有愈合,而且很疼,不过眼睛可以稍微看得清楚一点了,脑子也有点清醒了。他还住在原来的房间里。
“护士!”他喊道。他觉得自己在喊叫,但声音沙哑而虚弱,“护士!”他觉得又渴又饿。
“护士!”他又用力喊了一声。嗯,嗯,他的嗓子很疼。他不敢大声喊叫,害怕嗓子会疼,但肩伤却更加疼痛难熬了。出于自然的生理反应,他疼得耸起肩膀,不过这样就更难受了。无论怎么折腾,他都没有办法舒服一些。床单在他身下被揉得不成样子。
“那些混蛋!”他嘟囔着。都是查理干的好事。拉斐的脑袋尽可能往后靠着,试图休息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很害怕。
护士进来的时候,他看上去满脸病容,脸色很难看,脖子上还有好几处伤痕。说老实话,护士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她感到很难过,这个小伙子举止恶劣,不过长得倒很英俊,睫毛很漂亮,这么年轻是不该死的。她开始用湿毛巾擦拭他的前额。
拉斐突然清醒过来,挥舞着胳膊,睁大着眼睛。他揍了护士一巴掌,不是有意的,不过下手很重。
“滚开!”他大声叫道。哟,嗓子又疼了。
护士捂着被打疼的脸,“哇”,她叫了一声。
“走开,别来烦我,你这头蠢猪!”他说。他的声音非常沙哑,这是生疼的嗓子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了。
“你看上去一直很压抑。”护士说,“我不是那个护士,虽然坦白地说,我能理解人们受到刺激后的古怪行为。噢,”她摸了一下拉斐苍白的脖子后面的深色斑痕,“伤口很深,”她说,“很麻烦的。”
“我饿了,”拉斐冷冰冰地低声说,“给我拿点吃的东西来。”
她看着他。他开始呕吐。他伤得不轻。
她把他身上的污物擦干净了,就像照顾一个弄脏自己围嘴的小孩那样,并且告诉他,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他是不能吃东西的,因为病还没有好。护士走了以后,拉斐决定给查理打电话,想法找点儿乐子。
他留下一段话。他的声音微弱而痛苦,听起来他的嗓子更糟了。
“哈罗,查理,我是拉斐。我现在浑身疼痛。你知道吗?查理,我被一个脏乎乎的野生动物咬伤了,哪天我要是把他抓住了,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很久。警察已经在调查这件事情。我发烧了,烧得很厉害,而且还不停地呕吐。在这里,除了慢慢地康复,我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当然,我也在想,有朝一日我的病好了,我会让你也受受这份罪,不知道那个时候你会有什么感觉。我还在想,我会让谁去咬你几口。我一直想让蛇去对付你……还有,我应该把你推到什么样的冰水里,应该让你待上多长时间呢?如果你还能侥幸活下来的话,我该找个什么样的狗屁医生给你看病呢?另外,我该给你吃点什么,让你呕吐不止呢?说句老实话,这些想法很有意思,我感觉舒服多了。
“不管怎么样,你就想一想吧,我总有一天会抓住你的。我知道你们的火车开往哪个方向,我也知道你的父母在什么地方,我还知道你是一个愚蠢的小孩……另外,我知道,你没法永远把这些狮子藏起来……你真的以为不会有人注意这群狮子吗?你真的以为,麦克莫会让你带着那些狮子到处闲逛?你信不信,我就躺在这里,警察会替我跑腿调查?我早晚会抓住你。明白吗?拜拜!”
结尾的语气很强硬,这让他感到满意。这比大声嚷嚷和以往的夸夸其谈更让查理害怕。他觉得,这种手法显得更阴森、更成熟。之后他无法再思索了,因为又开始发烧了,并且开始呕吐,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可吐的了。房间外面,特洛伊还在安静地趴着。他一直在医院的草地上捕食老鼠,趴得低低的,耐心地等待着。灵敏的鼻子告诉他,拉斐还在这里;而狗的天性告诉他,要等候在这里,直到听见主人的召唤。